黄鹤楼下的将军

　　
　　莫元钦

　　将军，重返黄鹤地

　　1949年岁末的一天下午，一位身穿中国人民解放军制服的中年人，迈着军人的步伐，走进武昌黄鹤楼下戈甲营的一条小巷里。他边走边留心察看着小巷里的各家门牌号码，突然在一户人家的门前站住了，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看了看，确认无误，举手轻轻地敲响了这家的板门。
　　稍顷，门开了，一位满头银丝的大妈走出门来，她默默打量着站在门口风雪中的解放军，和和气气地问：“大军同志，你找谁呀？”
　　“妈，你老不认得我啦？我是你的儿子修权呀！”伍修权异常激动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分别了20多年的母亲温暖的双手，他大声地说，“妈，我回来了。”
　　“哦，你是老四，妈盼你盼了20多年，这下可把你盼回来了。”这意外的惊喜，使这位饱经风霜的母亲，高兴得热泪顺着多皱的脸簌簌流下。她欣喜地向屋里呼唤，“老五、老六、老七，快来呀，你们的修权哥回来了。”
　　伍修权的三个弟弟喜出望外，都挤到了门口，看着“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四哥，高兴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外面风大，修权快进屋。”母亲说。
　　伍修权24年前离家的时候，父亲和三个哥哥都健在，由于贫困和疾病的摧残，他们相继离开了人世。伍修权回归故里，见不到这些亲人，不免十分伤怀悲痛，然而作为一个经历了几十年枪林弹雨的幸存者，健康地重返家园，看到母亲和三个弟弟，看到了故乡武汉已解放，心中也觉得宽慰了。
　　“这些年，你也不写信回家，全家人天天都牵肠挂肚惦着你。”坐下来，母亲以责备的口吻对伍修权说。
　　“一直在打仗，东奔西跑，顾不上写信。”伍修权解释说，“我也曾想过给家里写信，可我担心一旦被敌人发现，家里人受到牵连，所以我没……”
　　母亲不再说什么了，给归来的儿子做饭吃。
　　夜里，伍修权陪着老母亲和弟弟们说话。
　　“修权，你是哪一年去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的？妈记不得了。”母亲问。
　　“1925年秋，我走的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呢。”伍修权希望母亲回忆起来。
　　“哦，哦，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呐？”母亲又问。
　　“1931年夏天回国。”伍修权如实地说。
　　“你回国了，也不回武汉看一看，妈好想你啊！”母亲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过了家里亲人，伍修权决定尽快地去看望自己一直难以忘怀的恩师和同学……
　　第二天清晨，伍修权来到武昌高师附小（现中华路小学）门口，他驻足审视了一下这熟悉的校门，然后步进去，站在操场中央，默默观看离别了20多年的母校。他看着这操场，看着教学楼，看着排列有序的一个个教室门，他觉得这里的一树一木都感到亲切、兴奋的快慰。
　　他走进自己曾经上过课的教室，轻轻地抚摸陈旧的课桌、板凳，从心底涌起少年时代许多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