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前元帅：难忘“七口之家六个碗”

　　　　张  麟

　　在中国革命的历史上，大山是人民武装的发源地，是元帅将军的摇篮。井冈山、大别山、太行山、沂蒙山……养育过千军万马。长征路上终年积雪的党岭山、夹金山、河西走廊的祁连山，横跨山西、河北的太行山，等等，都留下徐向前元帅的足迹，流传着他的故事。
　　徐向前对养育过他的大山，从来没有淡忘过。70年代的一天，大别山区的几位地、县委领导人来到北京，看望徐帅。那几天，他身体不大好，秘书只安排和客人见见面。徐帅见客人只说了几分钟就起身告辞，摆摆手挽留：“不要走嘛，多坐会嘛。我正想听听老区人民的生产、生活情况哩！”会见和谈话又继续下去。来人见老帅挂念山区人民，你一言，他一语，谈笑风生。也许，他们不想增添元帅的烦恼，多是讲老区人民如何安居乐业，如何向往北京，如何思念红军和老元帅……
　　徐向前问道：“群众生活怎样啊，有没有吃不饱饭的？”顿时冷了场。沉默中一位随同的年轻小伙子开口说：“徐帅，你还记得黄安的七里坪吧？”
　　“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这是徐向前常常提到的列宁的名言。七里坪，他怎么能忘记？1931年11月7日，红四方面军在这里成立，当时，年仅30岁的总指挥徐向前，在七里坪河滩上检阅过红军。他清楚地记得黄安战役，历时43天，消灭国民党军一万五千多人，活捉敌师长赵冠英。就在那次战役中，徐向前的左膀负了伤，至今还留着一块伤疤。
　　那位小伙子接着说：他陪新华社记者，到七里坪作过访问调查。缺衣少用的人家很普遍。有一家姓王的，七口人只有六个碗。要是一起吃饭，有一个人就……
　　徐帅从躺椅里探起身来，笑容消失了。他重复着：“七口人只有六个碗！”
　　“是的，七口人就是只有六个碗，穷得连多个碗都买不起啊！”小伙子直言说道。
　　在座的县地委领导，开始显得有点不安了，个个面面相觑，后来他们看到徐帅和别人不一样，于是就顺着年轻人的话茬，讲了些普通百姓的生活、生产情况，但他们讲得是那么不自然，那么勉强，也没讲出一个类似“七口人只有六个碗”的事例。徐向前听得没多少兴趣了，躺在那个木质的普通人的“宝座”上，半闭着眼听。他愁苦的脸庞，没有笑容，也很少插话、客人们看再谈下去没趣了，便告辞而去。
　　送走客人，徐帅半天不说话。开饭时拿起碗筷时，又自言自语地说：“七口之家六个碗呀！”夫人黄杰，1926年参加革命的老共产党员，也默默地坐在饭桌前，为百姓生活穷困不安。
　　一连好几天，徐向前闷闷不语。秘书们几次听到老元帅感叹说：“解放这么多年了，老区还是那么贫困，愧对人民啊！”
　　经过进一步调查，徐向前向党中央写了《关于请关注老区建设的意见》的报告，其中写道：革命老根据地的人民，为中国革命作出了巨大牺牲，老区到处洒满了烈士的鲜血。没有这些穷山沟人民，中国革命不能胜利。建国三十多年了，虽然党和人民政府采取过不少措施，但许多地方还没有多大变化。建议中央、国务院派人到井冈山、大别山、湘西、四川、陕北等经济落后的老区，进行系列调查，研究尽快改变面貌的措施。老元帅在报告中就改变老区面貌提出了四项建议。
　　党中央、国务院对这个报告很重视。国务院办公厅回电话说，徐帅的报告已经批送有关部门。这时，正逢徐向前82岁生日，他听秘书和家人说做寿，恼火地说：“哎呀，做什么寿呀！不要忘了，有的七口之家只有六个碗呀！”家人不再提祝寿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