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征百战归

雷 彤

罗山谈判 挫敌锐气

　　1946年1月5日，国共双方初步达成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协议。10日，周恩来与国民党代表张群在重庆签署了《国共双方关于停止冲突，恢复交通的命令和声明》（即停战协定）。协定规定：自1月13日24时起，停止国内一切军事冲突和军事调动。同日，为实行停战协定，在北平成立由国、共、美三方代表组成的军事调处执行部，负责监督执行停战协定。

　　11日，中共中央电令中原军区部队，务于13日24时前停止一切军事行动，谨守防地。然而，国民党军按照蒋介石“迅速抢占战略要点”的密令，一天也没有停止对中央军区部队的进攻。11日，国民党军即进占河南息县县城：13日，向在定远店附近的中原军区第二纵队第十五旅进攻；14日，攻占光山县城。面对国民党军一再破坏停战协定，违约进攻，中原军区从停战的大局出发，一面反击来犯国民党军，一面请求调处军事冲突。自此，中原地区开始了国共双方进行谈判、谈谈打打、又打又谈的局面。

　　23日，军事调处第九执行小组在罗山县城召集国共双方代表进行谈判。中原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王震代表中原军区参加谈判。国民党军队参加谈判的代表是第四十七军军长陈鼎勋、第六十六军军长宋瑞珂等。

　　谈判伊始，气氛紧张。陈鼎勋以攻为守，恶人先告状，灼灼逼人：“王将军抗议我军进攻贵军防地，乃不实之词，我军近来行动，均属本防区内正常调防。王将军误会了，倒是贵军以数万之众开过平安铁路，对我军造成大兵压境之势，不知王将军作何解释？”

　　王震强压怒火，据理驳斥：“我中央军区部队，是抗日的有功部队，原驻防的鄂豫皖解放区遭到国军攻击，被迫移驻桐柏地区。两军本该和平相处，相安无事，但却又遭第五、第六战区国军的南北夹击，为避免更大冲突，我军主动转移向东。可是，国军仍然不可放过，又派出几个师分别进攻罗山、光山、潢川、信阳、黄陂、黄安我中原军区的防区，四面出击，步步紧逼。请问陈将军，这是国军的正常调防吗？而你的四十七军也在其列，这又作何解释？”陈鼎勋无言以对，显得尴尬窘迫。

　　王震拿起桌上的“备忘录”，义正词严，继续讲道：“国共双方签署停战协定后，我中原部队恪守停战协定，自停战令生效时起停止了一切军事行动，主力在罗山、礼山、经扶、光山之间停战待命。可是国军却不守协定，反而利用停战谈判之机，加速抢占地盘，频频向我军进攻。更令人气愤的是，在停战令生效的第一天，也就是1月14日，国军分别从罗山、潢川、息县三路向我光山进攻，抢占我光山县城。据我所知，这是全国最早破坏停战令的行径。二位将军，你们的部队都参与了这次行动，难道不是事实吗？”

　　这时，宋瑞珂迫不及待地打断王震讲话：“王将军所言有误，国军收复光山县那应该是停战令生效前的1月13日，并非14日，这里有《文告》为证，请军调小组明察。”他起身将准备好的《文告》递交军调小组。

　　王震哈哈一笑：“宋将军老谋深算，真乃有心之人。你事先命令下属将所有命令、文件、告示的日期往前改一天，举手之劳，不难做到。可是，中国古话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知道你‘失’在哪里吗？还是让我告诉你吧。你们已经发到乡、保公所张贴在墙上的这些文件、告示，改得过来吗？看不出来，身为国民党高级将领的宋军长还会演戏呀！”王震将一摞“文告”重重地扔到桌上：“我军撤出光山县城，并不是惧怕国军，软弱可欺。停战令既已下达，你们为什么还来抢占宣化店附近的村镇？难道不知道宣化店是我中原军区司令部、中原局的所在地吗？你们居然视停战令为一纸空文，肆意挑起事端，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旦中原战事开启，全国内战由此而始，你们将成为千古罪人！”王震唇枪舌剑，慷慨陈词，语惊四座，完全控制了整个会场。国军代表被揭露得狼狈不堪，陈鼎勋、宋瑞珂瞠目结舌，垂头丧气。端坐一旁的国民党代表邓为仁和美方代表福特表情默然，爱莫能助。

　　罗山谈判，最后达成了一项由王震、陈鼎勋、宋瑞珂、邓为仁、薛子正、福特共同签署的《罗山协议》，其要点是：（一）严格遵行1月10日停战协议。（二）中国共产党领导之军队，得在其所驻地区之间运输给养，国民党军队不得阻挠干涉。（三）双方军队在两党问题整个解决之前，均停于现在地区，不得向对方前进，唯无武器的运输部队除外。（四）本协议应用于正规军、非正规军与民兵。（五）本协议在上峰未另有规定以后，签字人双方共同遵守。

　　罗山谈判中，王震的大将风度，演讲天才冲锋得以展示，连国民党的将领也不得不承认，以前只知道王震以骁勇善战而出名，想不到他口若悬河，极具雄辩天才，真乃文武双全。这次谈判，使中原军区赢得了道义和舆论上的优势，为以后的谈判和达成其他一些协议创造了有利条件。

危难受命 全局在胸

　　3月上旬，国民党军加紧对中原解放区的进攻和蚕食。根据地渐渐缩小，处在国军层层包围中的中原军区主力部队，驻地方圆不足百公里，人口仅40多万的狭小地区，给养极端困难，中央地区形势日益严峻。3月10日，叶剑英、饶漱石、罗瑞卿致电周恩来并中共中央：“王震、质斌、少敏等先后急电，中原军区宣化店等地开始饿饭。”

　　13日，中原局致电中共中央，报告食量危险严重已极。15日，中原局召开高级干部会议，研究如何战胜困难，摆脱困境。中原部队千方百计坚持苦熬，全军上下，一手持枪，自卫反击，一手拿锄，生产自救，渡过难关。

　　为了突破险局，中原部队千方百计坚持苦熬，全军上下，一手持枪，自卫反击，一手拿锄，生产自救，渡过难关。

　　为了突破险局，中原局不断向各方呼吁，并于3月下旬派王震飞赴延安，向中共中央、毛泽东汇报中原部队所面临的困境，并请示行动方针。

　　毛泽东听完王震的汇报，感慨地说：是啊，你们的处境的确十分艰难！记得那年你离开延安时，我曾说过，你能回到李先念那里就是很大的胜利。中原军区成立以后，你们能有如此的局面，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接着，毛泽东谈到目前全国形势，指出日本投降以后，和平民主是全国民心所向。他说：我亲自到重庆去，与蒋介石谈判，签订了《双十协定》，以后周恩来与张群又签订了《停战协定》，还有如今仍在继续进行的国共谈判，都是顺应时代的潮流。但是，我们必须清楚，要依靠蒋介石、国民党实现和平民主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之所以高举和平民主的旗帜，主要是为了争取团结全国各阶层人民，揭露蒋介石发动内战，实行独裁的阴谋。所以，决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谈判桌上。必须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争夺东北，巩固华北，是我们当前的战略重点。毛泽东话锋一转，联系中原的斗争形势，明确指出：你回去告诉先念他们，中原迟早要放弃的，但不是现在。因为你们在蒋介石家门口走动，他是睡不着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现在你们还不能走，你们要把蒋介石的30余万大军死死地拖住，有力地配合东北和华北的行动。

　　听了毛泽东谈及中共中央的战略意图和对中原地区的斗争方针，王震眼前豁然明亮，思想上更加明确，斗志更加坚定。他向毛泽东表示：“请主席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讲话转达给先念和其他领导同志，一定遵循这些指示，更好地坚持中原地区的斗争，为了实现全国的战略转移，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听取王震汇报后，认真研究了中原的形势。3月25日，中共中央电示李先念、郑位三并中原局：按迭次来电及王（震）王（首道）来延报告，中央对你们处境极为关切重视。周（恩来）饶（漱石）来延，已商定利用国民党及美方急于解决东北问题，要求中原主力全部转移。在转移前给我足够粮食与款项接济。在你们取得粮款接济后，应迅速复员2万人，送走3000干部及伤病老弱人员，须在一个月内完成。同时加紧整训部队，经常作战斗准备，提高警惕，以防国民党军之突然袭击，并准备在不得已时实行“非法”转移。王震即经平回汉详告一切。望你们动员与团结全党全军，克服烦躁不安的情绪，全体一心为克服困难争取生存而斗争。估计你们的困难是能完全克服的。

　　4月9日，王震返回宣化店，向李先念、郑位三等中原局、中原军区的领导同志传达了毛泽东关于中原我党我军行动方针的重要指示。王震说：“毛主席要我记住告诉先念和各位同志，蒋介石和国民党反动派对待我们共产党和八路军，新四军的原则是：‘能消灭的则坚决消灭之。现在不能消灭的则准备条件将来消灭之。’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毛主席要求中原军区部队，继续完成牵制国民党军队的战略任务，并要准备作出重大牺牲，即使是全军覆没，也要保障战略全局的胜利。”毛泽东的这些重要指示，使中原军区部队在错综复杂的斗争中，保持了清醒头脑，坚定不移地继续进行顽强的战略坚持，同时加紧了对付突然袭击与实施武装突围的战略转移准备。

秋毫无犯 违者枪毙

　　1946年6月26日拂晓，国民党大军分四路向中原军区部队发起进攻。面对国民党军的进犯，中原局、中原军区领导机关和第二纵队第十三旅、第三五九旅、第十五旅第四十五团及中原军区干部旅组成北路军，在中原军区司令员李先念、政治委员郑位三和王震等率领下，于26日晚撤离宣化店等地，向平汉铁路的武胜关至信阳柳林东侧地区开进。

　　平汉铁路武胜关至柳林段，是国民党企图“围歼”中原军区部队的重点防线之一。6月30日，中原局、中原军区第二纵队领导机关和第十三旅、第十五旅第四十五团，从柳林车站以北地段突过平江路：第三五九旅和干部旅，从柳林以南、武胜关以北的李家寨突过平汉线。国民党军苦心经营半年之久的所谓“钢铁防线”，被中原突围部队北路军一举突破。

　　北路军突破平汉路后，冒雨行军，发扬连续作战精神，抢渡唐河、白河，挥师西进。鉴于国民党军追堵日急，为分散兵力，中原局、中原军区及时于7月11日作出决定：“北路军分两路向西挺进。”由李先念、郑位三率首脑机关及第十三旅、第十五旅第四十五团、中原军区警卫团一部为左翼；由王震率第三五九旅、干部旅为右翼。因敌情变化，为迅速摆脱国民党军的追堵，原拟右翼部队入陕计划改为迅速抢渡丹江，南绕鲍鱼岭、南化塘，向陕南挺进。

　　14日夜，王震率右翼部队从大石桥、娘娘洞等地冒雨抢渡丹江。黑夜沉沉，江水滔滔，300多名指战员被洪水冲走。15日拂晓，全军渡过丹江，向鲍鱼岭前进。由于暴雨迟滞部队前进，当部队进至鲍鱼岭时，被国民党军包围。王震率部血战鲍鱼岭，转战口头坪、长沟口，杀开一条血路，进入陕南，粉碎了蒋介石企图于荆紫关以南地区全歼北路军主力的阴谋。然而，国民党军仍然穷追不舍，步步紧逼。鉴于敌情严重，战斗频繁，为减轻部队的掩护任务，同时更有效地保护干部，王震等决定，将干部旅分散行动：一部随第三五九旅继续西进；一部组成若干游击支队就地坚持斗争；一部化装转移。26日，王震将此情况电告李先念、任质斌、文建武并报中共中央。

　　第三五九旅入陕后，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指战员们忍饥挨饿，艰难跋涉。王震知道，越是遇到这种情况，越是要强调群众纪律，这是关系到部队存亡的重大问题，决不能容忍违反群众纪律的现象发生。部队入陕，进入八百里人烟稀少的秦岭山中，常常一两天也难找到食物果腹。指战员体质明显下降，病号日渐增多，战士们饿得两眼发黑，浑身无力，有的战士饿倒在路上，有的战士拄上树棍，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行进。王震也不例外，他的肠胃不好，突围以来，经常腹痛腹泻，但他拒绝任何特殊照顾，与部队一样的伙食。他的乘马在突围中精简了，但他拒绝坐担架，拄着一根木棍走在部队前面。即如此，他更加关心部队的生活，总是千方百计地搞粮食。为了减轻群众负担，他想法派部队截获敌人的粮食，实在无法，才向群众购粮，公平交易，让群众满意。

　　一天，旅直属队和第七一八团行进到大山中，来到有几间茅草屋的地方休息。饥饿难耐的战士，在茅草屋里，把老乡家里能吃的东西一抢而空，有的战士到地里，把老乡家里能吃的东西一抢而空，有的战士到地里吃生玉米秆，有的战士把地里指头大的土豆刨出来，狼吞虎咽。躲在一旁的老乡，见到家里被抢，庄稼被毁，将来生计无着，便壮起胆，颤栗着找到王震哭诉。王震扶起老乡，叫他不用害怕，有话但说无妨。

　　王震听完原委，火冒三丈，随老乡前去，看见有人还在地里刨土豆，边刨边吃，此情此景，实不忍睹。但为了明正军纪，维护群众利益，他必须制止这种行为。他随手拿过身边战士的步枪，朝天连放数枪，高声吼道：“住手，都给我滚出来！谁叫你们犯纪律，我枪毙你们！”战士们怯生生地从地里走出来，面带愧色。

　　这时，王恩茂、郭鹏也过来安慰老乡，赔礼道歉。他们告诉老乡：我们是打日本鬼子的八路军部队，不是遭殃军，我们从湖北打过来，路过这里，几天没有吃饭，饿的实在挺不住了，不然，战士们怎么会连根带杆的都生咽下去呢？对不住了，老乡。我们部队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损坏东西要赔。说着，便拿出十块银元给老乡。

　　听了这番话，老乡的情绪有些缓和，喃喃自语道：“钱是不少，可钱不能吃呀，有钱又到哪里去买东西？”王恩茂继续劝慰道：“事已至此，只好辛苦你走远点，到山外去买了，我们不会忘记你的这份恩情的。”

　　此刻，王震火气渐消，从口袋里摸出一截红蓝铅笔，和颜悦色地说：“老乡，我给你打个欠条，你看行不？”王恩茂说：“铅笔字不便保存，用我的钢笔写吧。”警卫员拿出纸张，王震挥笔疾书：“一九四六年七月，三五九旅路过此地，把这家老乡的东西吃光了，革命胜利后加倍偿还！司令员王震。”王震把条子交到老乡手中，嘱咐道：“老乡，这张欠条你一定保存好，革命胜利了，你拿出来找当地人民政府兑现，绝不失言。”接着，他又用铅笔写了一个大布告，贴在一棵大树上，让后续部队都能看见：

　　本纵队全体同志，务必遵守群众纪律，真正做到秋毫无犯，违者枪毙。

　　王 震

　　7月31日，部队进入镇安县境。驻镇安县城的国民党保警大队的两个中队，闻讯后弃城而逃。8月2日，王震率第七一七大队的两个中队，闻讯后弃城而逃。8月2日，王震率第七一七团及旅直部队进城，打开监狱，释放群众，开仓济贫。

九死一生 重返延安

　　王震率第三五九旅一路风雨，一路艰辛，一路拼杀，一路血战。李先念、任质斌深知，突围以来，第三五九旅作战艰苦，伤员日渐增多，大批干部随军行动不便，实在不宜再与数十倍于己之敌继续周旋，因此向中共中央建议第三五九旅回陕甘宁边区，获中央同意。随后，王震率部踏上重返延安的征途。

　　8月11日，部队穿过宁陕公路，翻越秦岭，摆脱敌军。

　　15日，王震指挥部队在华阳地区击退两路追兵，穿过百余里无人山区。

　　17日，第三五九旅走出深山老林，到达留坝县江口镇。在此，王震提出一个返回陕甘宁边区的计划：以5天时间连续行军，从宝鸡、凤县之间的黄牛铺、草凉驿穿过川陕公路，再以7天时间突破西（安）兰（州）公路，进入边区。可是，敌人以6个师的兵力迅速跟进，穷追不舍，企图将第三五九旅“围歼”于川陕公路以东地区。面对严峻形势，深谙兵法的王震懂得，兵贵神速，他命令部队强行军，必须抢在敌军包围圈尚未合拢之前，冲杀出去，脱离险境。

　　突围一个多月来，第三五九旅经过了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艰苦的生活更不待言。战士们衣衫褴褛，衣不遮体，不少人脚板磨烂化脓流血，仍拄杖前行，为了胜利返回陕甘宁边区，他们必须鼓足勇气，进行最后冲刺。望着眼前的队伍，王震激情满怀，鼓励大家：“同志们，我们今天为何这样苦？这是因为中国人民身受的一切苦难都集中表现在我们身上来了。为了解放苦难的中国人民，我们要咬紧牙关，奋勇作战，杀出一条血路，让中国人民永远摆脱苦难。党中央和毛主席非常关怀我们，我们一定要杀出重围，重返延安去见毛主席！”不是行军动员令，胜似行军动员令，战士们豪情万丈，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前进步伐。20日，在敌军包围圈尚未形成之前，部队通过川陕公路。22日，中央军委电告王震：“已渡渭河甚慰。已令关中陇东部队策应你们。”

　　第三五九旅在王震的指挥下，接连冲破国民党军的数次围追堵击进入渭水平原。国民党当局十分震惊，胡宗南急令车运两个旅的兵力设两道阻击线截击，同时令四个师沿西兰公路及泾河以南地区构筑阵地，层层设防，构成第三阻击线截击，企图将第三五九旅歼灭在西兰公路以南。

　　第三五九旅北上行程更加艰险。24日，部队准备取道甘肃清水县马鹿镇西进。此时国民党军已先期占领马鹿镇凭险固守，第三五九旅强攻未克，旋即绕道马鹿镇经上、下寨进入连绵二十多公里的一片荒山，战士们顶风冒雨，在荆棘丛生中艰难行进。25日，部队赶到陇县关山老爷庙时，又与敌遭遇。敌军人多势众，一下子打到离王震只有200米的地方，形势万分紧急。王震镇定自若，一面指挥旅直奋力迎敌，一面令第七一九团火速奔来解围。26日拂晓，部队东进到上关镇，再度陷入敌军夹击之中，部队绕道杨家沟、桂家沟摆脱敌军，从峰山通过平（凉）宝（鸡）公路，向陇县上良镇前进。

　　在这期间，中共中央十分关心第三五九旅，考虑到他们连续两个多月艰苦转战，消耗太大，遂决定派兵由彭德怀指挥，分别向泾川、长武方向出击，迎接第三五九旅北返陕甘宁边区。

　　兄弟部队出击迎接，给第三五九旅全体指战员以极大鼓舞。部队离陕甘宁边区、中共中央愈来愈近了，指战员们无比高兴，充满战胜一切困难的信心和勇气。28日，部队由上良镇出发，以日行150里的速度急进，准备突破敌人西兰公路和泾河封锁线，当行至离西兰公路上的瓦六寺约20里处，敌约两个师的兵力接踵而至，其后续部队正乘汽车源源而来。军情急如火，一旦敌人部署就绪，猛扑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王震沉着冷静地注视着公路上敌军动态，思考对策。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以惊人的胆略，决定趁敌立足未稳、部署尚未就绪，来不及联络之时，先敌开火，强行全面突破，打他个猝不及防。王震挺身而出，振臂高呼：“同志们！这是最后一关了，边区兄弟部队就在东面迎接我们，冲过去就是胜利！这是最后一关了，边区兄弟部队就在东面迎接我们，冲过去就是胜利！”这高昂激越的喊声，震荡高原，直冲霄汉，惊天动地，震撼指战员们的心灵。顿时，一呼百应，战士们高喊口号，奋不顾身，紧跟王震奔上土塬，勇敢冲杀。几十路纵队排山倒海，铺天盖地，锐不可挡，迅猛冲过西兰公路。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所震慑，吓得呆若木鸡，待他们反应过来时，第三五九旅已冲入茫茫青纱帐，涉渡泾河，连夜急行军，29日抵达宁县屯子镇，与陕甘宁边区策应部队胜利会师。

　　第三五九旅中原突围历时63天，浴血奋战90余次，日夜兼程5000余里，胜利地回到陕甘宁边区。中共中央对第三五九旅回到解放区十分欣慰，当日发电祝贺：“庆祝你们到达边区的胜利。”

　　王震到达延安后，过家门而不入，直奔王家坪毛泽东住处。毛泽东十分激动，紧紧握住王震的手，上下打量，两眼噙泪，相对无言。望着眼前衣衫褴褛、风尘仆仆、满头长发、满脸胡须、瘦削而亲切的面孔，毛泽东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感叹道：“王胡子，你受苦了啊，九死一生，重返延安，了不起！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很好！”两人手拉手，坐在一起，长时间地促膝谈心。

　　9月29日，中共中央在杨家岭大礼堂举行盛大的欢迎第三五九旅胜利返回延安大会，毛泽东，朱德、任弼时、林伯渠、彭德怀、贺龙等中央领导同志亲临大会，毛泽东作重要讲话，高度赞扬第三五九旅。他说：“同志们辛苦了！你们不怕困难，不怕牺牲，深入敌人心脏，敢于和敌人作斗争，打破了国民党反动派数十万大军的‘围剿’，胜利地返回延安，你们是党的宝贵财富。虽然牺牲了不少同志，但是你们光荣地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你们勇敢顽强，不怕敌人围追堵截，经历了第二次长征。将来，你们要把第三五九旅的旗帜插到北平的城头上。”

　　当天下午，中共中央还以毛泽东、朱德的名义，在王家坪礼堂宴请第三五九旅团以上干部。朱德总司令致祝酒词，他说：“三五九旅这次南征北返和中原突围，共走了两万七千里路，同志们辛苦了。这次长征，创造了中国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王震当即站起来谦虚地说：“仅仅是二万两千里。”参加宴会的续范亭老人兴奋不已，即席赋诗曰：“王震将军不会飞，八千子弟两条腿，天罗地网都突破，万里长征百战归。”

　　10月5日，王震在延安广播电台发表了《人民军队是不可战胜的》讲话，以雄辩的事实向全世界宣称：具有高度爱国主义与革命英雄主义的人民军队，永远是不可战胜的！

　　（来源：《胜利的旗帜》 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