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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伟:风云突变战豫北

发布日期: 来源: 《秦基伟回忆录》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内形势一度扑朔迷离。中华民族经过八年抗战,终于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当然是天大的喜事。敌对了多年的国民党和共产党,在整个抗日战争中,也结成了“统一战线”,如今胜利了,统一战线还能维持下去吗?对这个问题,中国人拭目以待,外国人拭目以待,就连我党不少同志也不知所以然。

  其实,在毛主席脑子里,答案是明摆着的。

  早在1945年8月13日,即苏联宣布对日作战的第五天,也就是日本帝国主义正式宣告投降的前两天,延安召集了一次干部会议,毛泽东主席发表了后来定题为《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的讲话。毛泽东说:“最近几天就是远东时局发生极大变动的时候。日本帝国主义投降的大势已经定了。……在这种形势下面,中国国内的阶级关系,国共两党的关系,现在怎么样?将来可能怎么样?我党的方针怎么样?这是全国人民很关心的问题,是全国同志很关心的问题。蒋介石对于人民是寸权必争,寸利必得。我们呢?我们的方针是针锋相对,寸土必争。我们是按照蒋介石的办法办事。”

  毛泽东同志的这番话高屋建瓴,极其科学地预见了抗战胜利后中国人民将会遇到的现实问题,以及解决这些问题的对策。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对这一点都有清醒的认识。

  抗战胜利后,一方面我党和全国人民对和平有良好的愿望,一方面国民党假作姿态,而美国又积极撮合,这三个方面的因素加在一起,形成了当时呼声很高的和平态势。

  但实际上,国民党一边大叫“和平”,一边调兵遣将。对此,我党一边积极追求和平,同时也保持警惕。但是,也有少数同志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被“和平”麻痹了神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出现了许多发人深省的教训。

  在对待“和平”的问题上,晋冀鲁豫军区把握得比较好。刘邓首长高瞻远瞩,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没有放松迎击国民党军挑战的准备。

  我从石家庄执行小组返回太行军区没几天,晋冀鲁豫军区就在邯郸召集高级干部练兵会议,更好地统一领导的思想,明确内战必打的观念和今后的作战问题。当时的纵队和各级军区司令员、副司令员、参谋长都参加了。

  邯郸会议实际上是一次集训。我印象很深的是,刘伯承同志首先趴在地上打了三枪。

  打完之后司令员站起来对我们说:“我年岁大了,又是一只眼睛,打得成绩不算理想。但今天打靶,既是技术上打靶,也是政治上打靶。我们要打掉一些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头脑里的和平麻痹思想。”

  刘司令员又明确指出:“全国性的内战箭在弦上了。和平、松懈、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是危险的,要死人的。”

  刘伯承司令员这一打一说,把我们的心都扣紧了。司令员这么大年纪了,眼睛又不好,还如此身体力行,可谓用心良苦。他这是以自己的行动,警告我们不要松懈斗志,不要被“和平”的假象消融了警惕性。要强化战斗观念。

  集训期间,刘伯承司令员还给我们作了一个战术报告,从作战准备、作战重点、寻找和创造对方弱点、战斗的突发性和主动权、外线作战与内线作战、保存自己协同作战、游击作战等八个方面作了精辟的论述。

  实践证明,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预见是十分英明的。

  1946年6月26日,蒋介石悍然撕毁国共两党签订的“双十协定”和停战令,集中二十五个旅的兵力,大举围攻中原解放区,开始了大规模的全面内战。国民党军队依仗有美国的援助和兵力上的优势,扬言要在三个月至六个月内消灭人民解放军。

  6月27日,刘邓首长根据中央命令和本区实际情况,确定了晋冀鲁豫军区的战略部署,集中野战纵队,机动歼灭敌人。由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张际春副政委、李达参谋长组成晋冀鲁豫野战军指挥部,率第三、第六、第七纵和冀鲁豫军区部队一部,共四万余人,执行豫东方向作战任务;由滕代远、王宏坤两位副司令员和薄一波副政委负责军区工作,主要任务是指挥冀南、太行军区主力,对付豫北平汉路及道清路之敌,保证野战军主力侧翼安全。同时组织地方兵团、游击队、人民武装,广泛开展群众性游击战争,以配合主力作战和对付其他方面之敌。

  1947年1月至2月,根据自卫战争的需求,我们奉命组建两个独立旅。

  以第一军分区三十四团和第二军分区之三十八、三十九团组成太行军区独立第一旅,1月7日在林县大菜园成立,崔建功任旅长,王大任任政治委员,张锡珩、吴思行为副旅长,聂济峰为政治部主任。

  以第四军分区之四十三团、四十五团和五分区的四十八团组成军区独立第二旅,2月4日在林县沙河村成立,向守志任旅长、余洪远任政治委员、张显扬任副旅长、陈皓任副旅长兼参谋长、窦立新任政治部主任。至此,我太行军区野战力量基本形成。

  2月上旬,我们集中军区主力独一旅、独二旅,在五分区和其他地方武装的配合下,发起了汤西反击战。

  汤西反击战发起的时候,我刘邓主力正在陇海线上频频出击,冀南主力也尾追大名、内黄南窜之敌。国民党暂编第三纵队孙殿英部,在鹿楼和赵家厂两次战斗中,连续遭我痛打,丧失了两个营,内部士气大减,惶恐不安,其主力一部除守备汤阴至宜汤段铁路外,大部加强鹤壁及外围据点守备,共约七个营的兵力。

  汤阴至鹤壁之间三十余里敌人基本上没有固定的据点。这一带,则是我们的老解放区,群众基础好,加上我军刚刚经历鹿楼、赵家厂两次战斗的胜利,士气正旺,兵力也相对集中。

  这次作战,是我们太行军区在由抗日战争向解放战争过渡过程中的一个比较大的战役,也是由游击、破击战向大兵团野战样式转化的一次尝试。因此,我们尤其注重战术运用,并取得了许多成功的经验,也实事求是地总结了一些教训。

  我们的基本战术是围点打援,最初的想法是以主力先夺鹤壁,创造打援条件,尔后收拢主力,在战斗中调整部署,以三分之一兵力(十七师及五分区主力)先剥掉外围据点,围困鹤壁。两个独立旅在汤阴、鹤壁之间打援。

  战斗于7日中午打响。当时正下大雨,风大路滑,我军将士顶风冒雨作战,连续克敌,攻克姬家山、娄家沟、槐树岭、康家、中山、崔家沟等十余处据点,消灭敌人一部。

  鹤壁外围剥皮战后,我主力迅速收拢待机。

  9日上午,敌四十师、一零六旅配合孙殿英部一个团,分别由宝莲寺和汤阴出发,分三路进至二郎库、时半一带,被我独立一旅一部阻截停滞,我独二旅两个团从时半以东迂回到该敌侧后,歼其一部。敌人见势不妙,急忙退缩。于是一、二旅全部进入追击战斗。

  在汤西反击战中,有一件事使我印象比较深。一方面,可以说这件事反映了我军指挥员身先士卒不畏牺牲的精神;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我们各级指战员尚缺乏大部队协同作战经验。

  在9日的追击战中,逃敌一零六旅旅部及三一六团逃到袁庄集中,我先头部队四十三团原任务是占领袁庄以东高地,带头的副团长李钟玄和副政委石宇发觉袁庄有敌人,二话不说,带领部队就往里冲,冲进去了回头一看,只跟上来两个排,其余部队均在村外。

  这时敌人也发现我追兵不多,回过神来,立即组织反扑。李钟玄和石宇率部退到一个院子里殊死抵抗,因有我大部队威胁,敌人不敢恋战,天黑后悄悄溜掉。四十三团围攻部队并不知道敌人已经不战自退,还以为李钟玄等人被敌人吃掉了。战士们摩拳擦掌,要为副团长、副政委和战友们报仇,迫击炮都调过来了。后来发出信号一联系,方知敌人已走,村庄里只剩下李钟玄和石宇等十几个人,这才悻悻收兵。

  3月5日在三井召开汤西战役总结会,我把李钟玄和石宇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话说得很重,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啦,匹夫之勇啦,不懂战术不会控制部队啦。批完之后,又让他们检讨。而实际上,从内心讲,我是很器重这些干部的,首先他们有勇敢精神,仗打多了,经验丰富了,战术思想形成了,他们都会成为我军的栋梁之材。以后我们成立纵队,成立十五军,李钟玄一直都是主攻团的团长。

  汤西反击战从1947年2月7日开始,至13日止,经七昼夜激战,彻底摧垮了敌人的三十六处据点,歼敌二千五百余人,缴获了大批枪支弹药和马匹。除部分敌人龟缩到鹤壁外,其余汤西广大地区全部收复,巩固了平汉路西解放区,为晋冀鲁豫野战军发起豫北战役,开始局部的战略反攻,奠定了基础,扫清了障碍。

  1947年3月上旬,中央军委指示,晋冀鲁豫军区主力应在晋南反攻的同时,向平汉线实施进攻,专打王仲廉集团,进行连续作战,以便和晋南作战一起,给陕北和山东我军以有力的配合。

  根据这一指示精神,结合豫北敌军的情况,刘邓首长决定于3月下旬举行豫北反攻,大量歼灭敌人,破坏敌人企图用于联系东西两个战场的枢纽地带,错乱敌军部署,吸引敌人增援豫北,减轻陕北彭老总的压力,保证党中央的安全,策应山东粟裕大军粉碎敌人的重点进攻。

  在豫北反击作战中,太行军区成立了由我、副政委黄镇、政治部主任袁子钦组成的太行军区前方指挥所,这实际上就是后来九纵指挥机构的前身。以太行军区的两个独立旅及第四、五分区部队和第十七师为第四集团,我奉命担任第四集团总指挥,任务是切断新乡之敌。另以有力一部和十万民兵分别向道清线和平汉线汤阴、汲县段展开辗转破击活动。

  当时,汲县地区守敌是整编第三十二师,参谋长王启明是我们的地下党员,直接同我联系。还有一个团长也是地下党员。他们已经做好部分军官工作,准备发动起义。

  战役打响前,我给王启明派了五个政工干部,均是经过考验,政治上坚定,又有带兵经验的连队指导员。跟他们约定,等我们四面将城围住,他们开一个城门,哪怕带不出多少人也不要紧。意义在于大兵压境,有人临阵倒戈,对敌人震动大,影响他的士气。刘邓首长很重视我们的策反工作,接到王启明同志的工作进展情况报告后,决心调整部署,将第一集团调到新乡西南方向的小冀地区,作为总预备队,集中第二、第三、第四集团主力围攻县城,并于4月2日攻占东关与外围据点多处,威逼城内守敌,为起义创造条件。

  情况的发展出人预料,在进与退的严峻时候,王启明同志的主要助手和依靠力量,那个手握兵权的团长动摇了,形势顿时急转直下,起义行动遭到破坏。王启明同志急忙把我派去的5名指导员送出城外,他自己也跑回来了。这样一来,敌人反而有所察觉,主力退守城内。

  在此期间,王仲廉将黄河南岸之整编第六十六师和整编第九师一部,焦作地区之整编第三师及淇县地区之整编四十一师一个旅调到新乡附近,共5个整编师另两个旅汇集于新乡地区,对我汲县攻坚构成极大威胁。

  为了避开优势集中之敌,争取在野战中歼敌,刘邓首长决定结束汲县作战,挥师北上,进行第二步作战。计划首先扫清平汉路两侧据点,消灭分散之敌,彻底破坏平汉路安阳、汲县段,并相机夺取汤阴、淇县两城,控制卫河以北以西和平汉线以东广大地区,开辟战场,诱王仲廉部队北进,然后寻机在运动中歼灭之。

  在整个计划中,我第四集团的任务是:以一部向汲县、新乡佯装侦察,另以有力一部配合第三集团围攻淇县、汤阴县城,其余部队挺进到安阳以西地区歼灭鹤壁、曲沟、水治、观占等地之敌。此外,以大量民兵和参战群众破坏安阳、新乡段铁路。

  4月3日夜,我们各集团分路急速北进。至10日,先后攻克淇县县城及回隆、楚旺、宜沟、鹤壁等据点数十处,歼灭了惯匪、河南第三专属自卫第一、第二、第三总队程道生、扈全禄、司华生等部共一万余人,彻底破坏了安阳、汲县段铁路,解放了卫河以北、以西平汉路两侧广大地区,开辟了良好的战场。我主力逼近安阳、汤阴,吸引敌人向北增援。

  果然不出刘邓预料,敌整编三十六军军长王仲廉率六十六师两个旅、四十一师一个旅、四十师一个团和第二快速纵队,沿平汉路东侧来援。三十二十师随后跟进。刘邓判断:若继续围攻汤阴,威胁安阳,敌仍可能来援,乃以六纵队一个旅和冀南军区两个独立旅,加紧强攻汤阴和崔桥,主力集中准备打援。并将一、二集团主力合组为路东集团,三、四集团合组为路西集团,以便于打援时向心突击。

  13日,顾祝同严令王仲廉率四个半旅为第一梯队,分三路北援汤阴。另以三十二师为第二梯队,在卫河岸构筑掩护。刘邓首长指挥我们以小部队作运动防御,诱敌前进。经16日、17日两昼夜激战,歼敌第二快速纵队全部,四十一、六十六师各一部,生俘快速纵队司令李守正以下九千余人,并缴获这几股敌人的全部坦克和汽车,收复淇县、滑县、浚县三城。

  王仲廉遭此打击后退缩新乡,汤阴之敌更加孤立,也更加恐慌。刘邓首长决心以三集团攻汤阴、二集团攻崔桥,我集团一部在淇县地区侦察敌情,主力集结休整备战。

  5月1日,我军对汤阴守敌发起总攻,经连夜激战,至2日上午,全歼敌暂编第三纵队,生俘纵队司令孙殿英以下七千余人。7日,二集团攻克崔桥,歼敌两千余人。至此,盘踞豫北十余年之久,为人民所极端痛恨的孙殿英、王自全等部被我全歼,汤阴人民重见天日。

  (来源:选编于《秦基伟回忆录》 解放军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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