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斧：三打侏儒山

　　一九四一年十月，新四军第五师党委决定乘日寇发动太平洋战争，华中敌各据点兵力相对减少之际，加紧开辟川（汉川）汉（阳）沔（阳），并把这一任务交给了我们十五旅。
　　这是一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川汉沔地区，位于长江、汉水交汇处的三角地带，为武汉西部屏障。开辟这块地区，既可北控汉水，南扼长江，威逼武汉，又可为下一步开展湘鄂西游击战争建立桥头堡，有十分重大的战略意义。而当时敌人在这一地区的大小据点，星罗棋布，除日寇亲自驻守外，并派有伪定国军近万人分驻各地，互相策应。加之这一带湖港沟渠纵横，极不利于大兵团运动。面对这些不利条件，要打开一个局面，任务是相当艰巨的。
　　

    入穴探虎情
　　那时，正值中央发布《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不久。新四军五师首长和十五旅党委决定，派旅政治部主任张执一率四十四团的三个连和一个手枪队，远涉襄河，深入敌区，全面摸清敌伪情况，以便正确选择打击对象、制订作战方案。
　　早在一九四O年，张执一同志奉命策动伪军杨经曲部队反正时，曾在汉阳活动过一段时间．与当地的党组织、群众和一部分地方士绅都有过联系。此次再去，可谓轻车熟道，有不少方便之处。
　　在地方党组织的积极配合下，张执一带着十几个便衣队员几乎跑遍了汉阳敌人据点周围的所有村落，搜集了大量有关敌伪军详细部署、工事、武器配备以及敌伪之间、伪军之间种种矛盾的材料，还从伪军和统战对象那里搞到了襄南一带的军事地图和伪一师发给各团在十天内使用的军事口令。
　　从大量的调查材料中得知，日寇由于兵力不足，在这一带驻军很少，主要依靠伪定国军守备。定国军军长刘国钧，下辖两个师和一个直属教导团。伪一师汪步青部辖三个团约五千多人，盘踞在汉阳侏儒山、桐山头、永安堡、消泗沟、九沟、周家帮和沔阳西流河、双河口、彭家场及汉川的南河渡一带。该师在九沟设有兵工厂，能制造步枪，为定国军中实力最大者。伪二师李太平部随军部驻沔阳的沙湖、彭家场一带。此外，尚有小股伪军熊剑东、王维哲等部，皆二、三百人，随日寇盘踞在汉阳之黄陵矶、蔡甸、大集场和汉川之系马口等据点内。伪定国军名义上是一个整体，但内部派系斗争很激烈，各派都想吃掉对方来扩充自己的实力，都想单独取得日寇的宠信，因而，各师、团都有很大的独立性。就是师、团内部，矛盾也很大。外来的国民党特务和地方实力派之间争权夺利的斗争也很激烈。汪步青手下有个团长叫何定华，原系三青团汉川县分团长。此人为了扩充自己的实力，搞了个新兵队。汪步青同意从兵工厂拨给他两挺机枪和一百多条步枪。此事为另一团长苏振东探知，他伺新兵队去兵工厂领枪之际，派了一个连的武装，抢先一步赶至兵工厂，硬把那批枪支抢走。为此事双方闹得几乎火拼。
　　由于伪军间互相排斥，常常以种种借口在日寇面前攻击对方，加之日寇对这批非正统的伪军采用一种利用、限制的政策，故敌伪间的矛盾也很深。日寇怕伪军步杨经曲之后尘，举行反正；伪军则怕日寇“过河拆桥”，来一“未央宫斩韩信”。因此，日伪双方各怀鬼胎，都有防备。汪步青甚至在背向武汉的一线修筑工事，以防日寇突然翻脸。
　　当时，汉阳一带群众中普遍谣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汪步青为了扩大伪军，准备把当地十八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全部捉去与日寇换枪械。已经被敌伪压榨得喘不过气来的群众，听到这个谣传后更是惶惶不安。因此，汉阳的群众在反日伪的呼声中，反汪的呼声最高。
　　针对上述情况，旅党委决定：抓住这一有利时机，依靠广大群众的支援，利用敌伪内部矛盾，首先消灭汪步青的伪一师。在军事行动之前，首先向伪军发动政治攻势，并辅以小部队游击活动。在政治瓦解工作的基础上，适时的给以军事打击。在战略上以少胜多，程战斗中以多胜少，把数倍于我的敌人，一口一口地吃掉。

　　攻心战
　　汪步青原为国民党八十二军的一个营长，国民党溃退时，他乘机搞了一批枪支，收集了一批被打散的国民党士兵，在其家乡汪家场一带招兵买马，当起了土匪。后来势力一天天扩大，国民党六战区收编了他们，并派来了一个姓黄的当副司令。这个姓黄的副司令来了不久，汪步青突然摇身一变，率部投降了日寇。姓黄的国民党副司令也随着变成了伪军的副司令。随即汪步青得到日寇允许，进驻汉阳侏儒山、永安堡、曲口、水洪口、三羊头、消泗沟、九沟一带。后来据知道内幕的人说，汪步青投敌如此之快，姓黄的到来起了催生婆的作用。事后汪步青曾经多次对其亲信大言不惭地吹嘘：“你们跟着我，没有个失败的！汪公（汪精卫）得势，有我汪某一份；蒋公（蒋介石）得势，也有我汪某一份，放心大胆干吧！”汪步青的这个自供，可算是一语道破了国民党“曲线救国”论的实质。汪步青投敌后，很快就得到了日寇的信任，日寇把护卫武汉西郊的重任都交给了他。一九四O年春，我豫鄂挺进纵队一部，在李先念司令员亲自率领下，曾一度深入侏儒山地区活动，希望争取汪逆反正抗日。殊不知汪逆自恃其身后有蒋、汪两座靠山，不仅不理会我们的劝告，竟勾结日寇，企图向我军发起进攻。我军当即给予有力打击，直捣侏儒山，毙其营长以下官兵百余人，生俘二十余人，树立了我军军威，给当地群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次，我们在采取军事行动之前，旅党委仍派张主任再赴汉阳，领导当地党组织，对汪逆开展强大的群众性的政治攻势。
　　张主任到汉阳后，通过地方士绅带信给汪步青，敦促其反正抗日，并向他提出，只要他能脱离日寇，不再认贼作父，助桀为虐，残害同胞，我军可以既往不咎。然而，汪逆始终坚持其反动立场，一面对我军进行敷衍，说他们是“奉蒋委员长之命曲线救国”，一面对我军严密防范，赶修工事，准备与我军顽抗到底。
　　在劝戒汪步青的同时，我们发动了伪军家属和与伪军有亲戚关系的群众，向伪军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政治攻势。到处散发传单，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和我军打击敌伪的战绩，告诫伪军识时务，不给敌人当炮灰，赶紧行动起来，拖枪反正。由于我军在一九四O年打击汪部时已树下了军威，因而宣传效果很好。驻裴家山的新兵队听到宣传后，托人向我地下党组织打听：“新四军来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告诉他们，最好是拖枪跑，万一跑不了，伪军官威逼他们抵抗新四军时，子弹朝天打，并在枪头拴块白布条，听候缴枪，这样就可避免被新四军打死。后来，在战斗中，新兵队大多数人果然照这样办了。裴家山里外有四层工事，由于新兵队没有抵抗，我们没花多大力就拿下了这个据点。
　　与此同时，广大群众也积极行动起来，为我军进军侏儒山作好了准备。当时这个地区的各湖港渡口的渔船渡船都编了号，随时可供我军使用；离据点较远的村庄都组织了担架队、搬运队，随时可供我军调遣；据点附近的群众也不甘落后，他们一方面不断把伪军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我们，一方面秘密组织了公路破坏队，准备一旦我军正面打响，就迅速把公路挖成几十段，阻止日寇从蔡甸增援。永安堡附近的群众还干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伪军抓了一批民夫到九真山修碉楼，民夫们在我地方党组织的领导下，偷偷地把稻草、木屑填在碉楼墙脚里。碉楼修成，外面看来很威武，但还没等我军攻打，一夜北风就吹塌了。
　　强大的政治攻势使得伪军从上到下，个个惶惶不安。伪军中被迫当兵的，开始三五成群地携械投向我军。我们抓住这一有利时机，揭开了消灭汪步青伪军的序幕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