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山
1954年12月中旬的一天傍晚,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通知,要我马上赶到汉口车站。根据以往的经验和电话的口气,判断可能是要我向中央领导同志汇报,心情立刻激动起来。
当我被引进停在汉口车站的一辆专列时,毛泽东、周恩来和刘少奇同志已在一节作为会议室的车厢中等候我。我一上车,列车就开动了。我猜测车是从武昌开来,途经汉口站专门等我的。我们见面之后一一握手,简单问候了几句,毛主席便让我汇报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工程的规划设计问题。
这次是开门见山,一见面就谈工作。恩来、少奇同志的插话很简短,直截了当。毛主席利用从汉口到广水3个多小时的行车时间,要我把工作汇报完,时间安排得比较宽裕。
一
记得一开始是毛主席的问话。他问到工程在技术上的可能性时,我表示,如果中央要求在较早的时期内建成,依靠我们自己的技术力量,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是可以完成的。
毛主席问:“你的根据是什么?”
我说,目前苏联正在建设的水利工程,在技术上、规模上同美国已建成的相差不多。因此,美国水利工程师萨凡奇有信心兴建三峡工程,那么也应该相信苏联水利专家同样有这个水平。我又说,如果不用苏联水利专家的帮助,我们自己也可以建成三峡工程,但需要在丹江口水利枢纽工程建成之后才能考虑。丹江口水利枢纽工程的规模,按坝上游的正常高水位海拔170米的方案建成,也算得上是世界第一流的大工程。我们有了这个工程的经验,就可以把技术水平提高到能够胜任三峡工程的设计。不过,设计工作的时间就要推迟。毛主席点头,表示同意。
当我汇报到有关苏联专家的技术援助问题时,周总理问:“你认为布可夫的技术水平怎么样?”我说,苏联政府派遣布可夫这样的水利专家来,这在建国初期还是正确的。因为他和我们合作的很好,他的工作态度比电力部门来的某些苏联专家好得多,他们之中的专家组长大国主义思想很严重,态度恶劣。布可夫是苏联建国以后培养出来的专家,他原来还是个码头工人呢。至于说,布可夫认为中国水利专家不能做三峡工程,苏联水利专家也不能做,我认为这句话是不对的。我们技术力量是可以胜任的。再说,布可夫的水平也不能代表苏联水利专家的水平。如果苏联派最高水平的专家来指导,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记得1953年3月在“长江”舰上我向毛主席汇报时,毛主席就提到过技术力量问题,那时就问过我:“你们工程师有多少?”我说:“有280人。”毛主席说:“噢,工程师讲百呀!”接着又问技术员有多少?我说:“有1000多人。”毛主席说:“噢,技术员讲千呀!”毛主席对我们自己的技术力量是很重视的。这次汇报不久,水利部长傅作义对我说,毛主席向他了解了水利系统的技术力量之后,曾经告诉他说,你们要加强技术队伍的建设。
当毛主席问到三峡工程的地质情况时,我说,我们已有的地质勘探设备都用在丹江口水利工程坝区上了。在三峡坝区,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坑探,所以对三峡坝区的地质情况,现在只是一个初步的了解。根据坑探资料,我们所选择的宜昌三斗坪坝区,属于花岗岩地带,只是岩石风化比较严重。坑探30米以后,才发现有了较好的岩层。这时毛主席有些担心地问:“花岗岩风化最严重的情况会怎样?”我说,根据已掌握的世界资料,花岗岩风化层最深的可达百米。这时毛主席显得焦虑的样子问:“如果三斗坪坝区也有100米,那么100米以下呢?”我说,当然100米以下就是没有经过风化的新鲜岩层了。我感到毛主席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我接着说,请主席不要担心,100米深的风化层是世界上最严重的风化情况,而我们这里,根据岩边勘探,30米深的风化层在这个地区可能是最深了。我看到毛主席还有些担心的样子,就又向他汇报说,在这个河段上,25公里的火成岩坝区,我们才开始从几个点线上做了勘探,而在这以上的一段属于片麻岩,还未勘探过。听我说到这里,刘少奇同志插话问:“什么是片麻岩?”还未等我回答,毛主席就面带笑容伸出五个手指晃动着向少奇同志说:“好了!好了!片麻岩是花岗岩的变质岩,在片麻岩地区选坝址是没有风化问题的。”
从毛主席听取有关地质问题的汇报来看,说明他对水利工程的地质问题极为重视。他了解了许多地质情况,掌握了不少地质知识,概念也很清楚。所以,当我汇报到不同意美国工程师萨凡奇过去在石灰岩南津关地区选坝址的事时,毛主席没有提出过疑问。他知道三峡花岗岩地区的岩石强度高,不漏水,地质情况稳定。
在汇报到有关三峡工程的其他问题时,毛主席又问了一些情况,其中也包括坝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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