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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育南与五四运动

发布日期: 2019-05-17 来源:

李良明


  100年前爆发的五四运动,是以一批先进青年知识分子为先锋、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参与的彻底反帝反封建的伟大爱国革命运动,标志着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开端。当时,武汉爱国学生是五四运动的急先锋,林育南(1898-1931)则是武汉五四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让我们一起来缅怀他的历史功绩。
  勿忘国耻
  1919年5月4日,北京爱国学生掀起了反帝爱国革命风暴。这一风暴迅猛席卷全国,掀开了中国历史的新篇章。林育南当时是中华大学附中应届高中毕业生。在国家危亡之秋,他毅然抛弃个人的一切,投入反帝救国运动。
  5月6日,北京五四运动的消息传到武汉。林育南激动不已。连夜找恽代英商量,谋印‘四年五月七日之事'传单”600份,准备第二天散发。翌日,是袁世凯与日本帝国主义签订二十一条”卖国条约的五七”国耻四周年纪念日。这一天,武汉各机关各学校均放假一天,以示不忘。中华大学为鼓励尚武精神”振扬国雄”而举行运动会。湖北督军王占元以防有暴动”下达了临时戒严令。武昌街衢充满了紧张、恐怖的气氛。林育南毫不畏惧,一大早便和互助社的社员们来到大操场。正当运动会高潮时,他们突然将传单抛向空中。运动场上立刻沸腾起来,爱国师生争相传阅传单。
  四年五月七日之事
  有血性的黄帝的子孙,你不应该忘记四年五月七日之事。
  现在又是五月七日了。
  那在四十八点钟内,强迫我承认二十一条”协约的日本人,现在又在欧洲和会里,强夺我们的青岛,强夺我们的山东,要我们四万万人的中华民国做他的奴隶牛马。
  你若是个人,你还要把金钱供献他们,把盗贼认作你的父母吗?
  我亲爱的父老兄弟们,我总信你不至于无人性到这一步田地!

  传单像一团烈火在爱国师生的心中燃烧,他们义愤填膺,怒不可遏。还我青岛!还我山东!”的口号声响彻整个运动场上空。
  恰好这天,恽代英、林育南又收到了正在北京大学读书的朋友黄晓峰的来信,信中详细叙述了北京学生在天安门广场集会游行和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的情况。他们读之泣下,恨不得立刻参加到北京学生的斗争行列。恽代英特地叫林有南把这封信贴到中华大学门口的揭示栏”上。
  揭示栏”前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爱国师生都为信中所叙的事而激奋,当即有的愤恨交加、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有的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还有的把自已所用的日货拿出来当众焚烧。
  附中校监余家菊闻讯立即赶来,瞧见揭示栏”上的信,劝说林育南等同学,为了学校不为官厅干涉”,应将这封信扯下来。林育南与余家菊进行了激烈的争辩。他后来回忆说:在五四运动发生的第三日--五月七日--我住武昌中华大学附属中学,接着北京友人的信,报告'五四'的情形,并请求我们响应,作一致行动。当时我把这封信贴在揭示处以布告同学,余家菊先生以‘校监'的资格和权威,干涉禁止,我和他再三交涉,但最后他竟用强力把这封信扯掉了。他的理由是‘怕官厅干涉,于学校和他的地位有危险',然而余先生的权威,竟胜不过‘时代的潮流'‘群众心理'的大力,五四运动终于普遍全国……。”
  林育南又把誓死不做亡国奴”,积极投身爱国斗争洪流的决心和北京、武汉反帝爱国运动的悲壮场面写信告诉在家乡的林育英。信中写道:八哥:前回告诉你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完全失败的事情,把我们大家气死了,末后大家商量,气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大家干!……你记得韩国亡国惨痛故事么?我们誓死不做亡国奴!你们在乡下也干起来吧!……”爱国决心,溢于言表。林育英读完这封信后,便与同湾的青年一起,在黄冈林家大湾也开展了爱国宣传和游行示威活动。
  林育南等人还东奔西走,联络武昌各大、中学校的爱国学生,准备更大规模的斗争。同时,他们把四年五月七日之事”的传单张贴在武汉三镇的大街小巷。一个以中华大学为中心的反帝爱国运动,在武汉如火如荼地掀起来了。
  集会阅马场
  5月17日,在恽代英的指导下,武汉学生联合会(以下简称学联会)在中华大学正式建立,林育南被选为学联会负责人之一。武汉全体爱国学生团结起来了。学联会成立会上,当即公推监制浓、高鸿缙、林育南等26人作为学联会的代表,前往省公署和督军署向省长何佩镕和督军王占元请愿。
  这天下午4时,26名代表先赴省公署。何佩镕以公务冗繁”为借口,推出政务厅一个姓韩的厅长出来接见。韩某假惺惺地说:诸位此等爱国举动,不徒韩某个人感激,凡属旅鄂之军、商、政各界鲁人,亦无不同声感激。今日各代表来署,究抱何种旨义,请道其详,以便报告省长。”学联代表当即提出四项要求:(一)承认武汉学生联合会;(二)允许学生发行提倡国货、鼓励国民爱国思想的宣传品;(三)不许扣留学生联合会向全国各地拍发的电文;(四)允许爱国学生组织游行大会,露天演说,伸张民气。
  韩厅长听后,微微皱起眉头,答复说:前三项或可勉强为之,唯独第四项,游行大会,露天演说之举,诚恐滋生事端,万难准行。”林育南等各代表站起来,坚定地表示:四项要求,誓必达到目的。”韩厅长见势不妙,连忙推辞:各代表要求四项,韩某不敢擅专,俟禀明省长后,明日再为答复。”说罢,他起身送客。林育南和全体代表旋即到督军署。一个副官以王占元公出”为由,将代表们拒之门外。
  次日上午8时,26名代表再次来到督军署。王占元被迫接见了他们。他先伪善地说:彼等爱国热情,实可钦可敬,督军本人籍隶山东,尤深感佩。”接着,他便是一通胡说八道:现在时局靖乱,和议未成,地方秩序,社会安宁,系极为切要。武汉乃商务繁盛之区,五方杂处,良莠不齐,游行街市,露天演说,设有不肖之徒,从中蛊惑滋事,妨害治安,那就难办了,本督军所以绝对不能允准。”王占元并电令警卫处暨卫戍司令部,派出大批军警和土兵巡查街市”,严加防范爱国学生。
  面对军阀的阻挠破坏,蓝制浓、高鸿缙开始动摇。林育南和大多数代表坚持按原计划于当天中12时举行集会游行。这天中午,手持各色小旗的各校学生队伍,潮水般地涌向武昌阅马场。
  严惩卖国贼!”力争青岛!”还我山东!”一阵阵口号声震荡在武汉上空,响彻云霄。
  中华大学的游行队伍来得特别早。林育南和互助社社员们走在最前面。
  3000多名爱国学生准时齐集阅马场。各校代表按指定的地方列队排立,相继演说,声泪俱下,听众喝彩不止”。接着,他们将从各地查获的日货当众焚烧。随后举行大游行。游行队伍由阅马场出发,行经武昌路,出抚院街往察院坡至司门口,转长街至督军署,转保安门正街,穿大朝街复至阅马场。
  武昌市民被爱国学生的革命热情所感动。游行队伍走到哪里,哪里群众就纷纷跑出来观看,赞叹声、愤恨声、感激声不绝于耳。一些商人当即表示绝不销售日货,只卖国货。许多市民自动输送茶果往阅马场,酬劳学生界”。一个人力车夫情不自禁地高呼:学生万岁!”林育南置身于这革命的人流中,心潮汹涌澎湃,他斗争的决心和勇气更加坚定了。
  血染武昌城
  5月18日大游行,将武汉爱国运动推向高潮。20日上午,文华大学等教会学校的1400余名学生,也联合上街游行。
  5月26日,北京和天津学生联合会派代表来汉联络。当日,武汉学生联合会在汉口辅德中学开会,欢迎京津学联代表,先由京津学联代表介绍了京津学生罢课斗争的情况,并希望武汉学界一致行动以示声援。林育南在会上坚决表示,立即组织武汉学生进行罢课斗争。会上还决定,由林育南和余尚垣作为武汉学联代表,赴沪参加筹备全国学生联合会。
  5月29日,武汉学联创办了以唤起国民爱国热忱,提倡国货坚持到底”为宗旨的《学生周刊》。该刊出版后,立即受到武汉民众的热烈欢迎,第1期刊印500份,顷刻销售一空,又加印1000份,仍然供不应求。
  面对日益高涨的爱国学生运动,王占元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5月20日,他传见各校校长,命令对学生严加管束,切勿再生事端,致碍治安”。同时,他责令武昌卫戍司令及警务处长向各校学生颁发训令:不准擅行立会演说。”28日,武昌警察四署公然逮捕四名散发爱国传单的学生。31日,王占元下令,封闭《学生周刊》。
  王占元为虎作伥的卖国罪行,更激起了爱国学生的愤怒。《学生周刊》 封闭当天,林育南等武汉学联代表在汉口辅德中学再次举行秘密会议,决定6月1日起实行全市总罢课,并分配地点,各校分担游行讲演,每校各出一组(十人),如被军警建捕,赓续补派,至全体捕尽无可再派为止。”王占元闻讯,吓得胆战心惊,立刻宣布武汉特别戒严。
  6月1日,王占元派出大批军警包围各校。爱国学生表现出极大的英勇气概和牺牲精神。这天,中华大学的学生在林育南和互助社社友的带领下,首先冲出反动军警的包围,逾垣而出”毁墙而出”。武昌高师、高商和第一师范等校的学生也紧跟着冲了出来。
  王占元恼羞成怒,终于下了毒手,命令军警对手无寸铁的青年学生行刺开枪,非法拘捕,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六一”惨案。
  林育南等爱国学生没有被王占元的血腥镇压所吓倒,以更坚决的斗争抗击反动当局的血腥暴行。6月3日,林育南率领中华大学学生,再次到劝业场模范大工厂前演讲,听者人山人海,途为之塞”。保安队立即扑上去,任意狂打”以刺刀乱戳”正在演讲的同学。
  在这两次斗争中,林育南经受了锻炼,他也差点被捕,但毫不畏惧。在给林育英的信中,他写道:我再告诉你,我们有很多的同学被捕去了,我也只差一点,就被捕了,我们一点也不害怕,我们要干到底,亡国奴不是人当的!”他在信中还说,通过斗争,我今天才看着我们群众的力量”。为了不当亡国奴,林育南决心干到底,他一如既往,奋勇前行。
  顽强进击
  六一”六三”惨案,激起了武汉各界人民的无比愤怒。6月1日,爱国的校长齐集于武昌高等商科学校,一致要求王占元立即释放被捕学生。武汉律师公会副会长施洋挺身而出,召集律师公会紧急会议,提出援救学生议案,呈请法庭提出公诉。同时,他仗义执言,要求惩办凶手,抚恤受伤学生,恢复被捕学生自由。
  这几天,林育南怀着悲愤的心情,和互助社的社员奔波于汉口、武昌之间。他们时而为武昌学联拟传单、电文,公布惨案真相,愤怒声讨王占元镇压爱国运动的罪行;时而四处探寻消息”,研究动态,商讨对付时局的措施;或去医院慰问受伤的同学。
  6月4日,武汉学联秘密召开非常紧急会议,通过七条决议,提出青岛未争回,卖国贼未惩办以前,联合会誓不解散”,罢课目的未达到,决不上课”。
  为了营救被捕的学生,这天下午,武汉学联还组织学生到省署门前请愿。恽代英、林育南等指挥了这场战斗。从察院坡至司门口及百米长街,聚集数千名学生,他们举着争我主权”惩治国贼”爱国无罪”还我学友”严惩凶犯”等标语牌,忍着饥饿,向反动当局再次宣战。
  天色愈来愈暗,黄昏以后,又下起了毛毛细雨,爱国学生秩序井然,席地而坐。深夜,他们便卧在大街上。武昌的工人、市民,被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深深感动,纷纷给学生送姜汤、搭雨棚。经过三天的斗争,他们终于迫使王占元释放了全体被捕学生。
  斗争的实践,使恽代英、林育南逐渐认识到,爱国运动仅靠学生一支力量是不够的,必须发动广大工商各界,一致行动起来。为此,他们和施洋等人共同发起组织了武汉各界联合会。
  6月7日,武汉各界联合会开会,恽代英在会上号召商界罢市,支持学生运动。6月10日,汉口局部罢市开始。恽代英又制作了印有报告罢市状况文字的扇子四把,由林育南和互助社社员挨店挨铺传阅。他还写了为什么要罢市的传单,详细说明罢市的目的与办法。这份传单,也交林育南等人四处张贴和散发。这样,汉口市面罢市者从少数转为多数,军警已无法干涉”。至12日,武昌也全体罢市矣”。武汉商民并贴出罢市宗旨:(一)惩办殴辱武昌学生之军警(二)争回青岛(三)恢复学生自由(四)除曹(汝霖)、章(宗样)、陆(宗舆)三国贼。如达目的,方可开市。
  为声援爱国学生的正义斗争,武汉工人阶级也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登上了政治历史舞台。6月11日,武汉各轮船水手,伙夫首先罢工,使汉口、上海间交通全然在杜绝状态。”12日,武汉各公司大小商轮工人也开始罢工,一律停止装运客货。”武汉造币厂、模范大工厂的工人也正酝酿罢工。14日,武汉数百家成衣店几千名工人举行同盟罢工。31日,汉口各铁匠店数千名工人全体罢工。汉口的笔工、染工、漆工、木工等也纷纷举行同盟罢工。篓工、竹工也同时罢工。在三罢”的日子里,林育南更是辛劳,从6月3日至10日他一直奔波于武昌、汉口间,察看形势,及时与恽代英商讨斗争策略与方法。
  在强大的政治斗争压力下,王占元不得不勉强同意武汉商民提出的罢市条件,并向北京政府和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去电,提出拒绝在和约上签字的要求。
  斗争的胜利,使林育南内心无比喜悦。同时,他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个胜利还只是初步的,要取得彻底胜利,须发动国人,继续坚持不懈,加倍斗争。
  6月29日,林育南到恽代英处辞别,他将肩负武汉学联的重托,赴上海参加全国学生联合会的工作。这天晚上,两个战友挑灯夜谈。他们回顾了五四以来斗争的历程,畅谈了未来的理想。他们都对全国学生联合会寄予厚望。恽代英叮嘱林育南去上海后,要团结全国各地的学生代表,并把他替武汉学联起草的《武汉学生联合会对于全国学生联合会意见书》交给林育南。这份《意见书》,既代表了武汉学联的意见,也反映了恽代英、林育南的政治主张。
  《意见书》首先指出,全国学生联合会的建立,是全国学生界空前的大联合。它一可以为政治界之最后有力的援助机关。二可以为学生界道德上、智识上互助之机关。三可以为下级社会承受通俗教育的机关。因此,学生联合会应当永远成立。”
  其次,《意见书》强调了全国学联要发动民众。其中指出,中国是一个宗法专制的社会,政治界龌龊非一手一足之烈所能扩而清之者”,中国要图根本改革,必须唤起工商界多数的真正觉悟,若他们无真正之觉悟,即我辈学生多数,亦并无真正之觉悟,故我辈并无甚厚的后援。”
  再次,《意见书》主张全国学联应组织严密。其中明确说,各省学联会多成立于外交危迫之中,官厅压制之下,故其组织多草率简陋”;若要使全国学生联合会永久成立,则必须要有严整完密之组织,以求其能垂久而有功效之机关。”
  《意见书》还就学生会的斗争宗旨、斗争策略及工作人员的职责、学生义务、学生报的办报目的与经费等问题都作了详尽的论述。
  7月1日,林育南和文华书院学生余尚垣一起,乘船东下去沪。林育南在全国学联会上宣读了武汉学联的这份《意见书》,对全国学生联合会的工作起了指导作用,引起了全体代表的极大兴趣。这份《意见书》,立刻分别连载在7月8日至12日的上海《时事新报》副刊、《学灯》和7月15日至23日的《汉口新闻报》上,影响沪、汉等地,受到广大学生的欢迎。
  9月,林育南返回武汉,立即召开武汉学联代表会议,传达全国学生联合会的会议精神,号召武汉各校在校内组织通俗演讲团,并动员各县学生先行返里”,发动所属各县民众坚持斗争。他的活动引起了反动派的恐慌,省长何佩镕发出训令,要各校当局设法遏止”。
  然而,历史的车轮不会倒转。五四运动在全国最终取得了伟大胜利。

  来源:《党史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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