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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在黄陂农家

发布日期: 2017-06-06 来源:

王其

  1946年5月6日早晨,由美方代表白劳德、国民党代表王天鸣(代表军令部长徐永昌)和中共代表周恩来组成的军事调停三人小组及随员,乘坐四辆小吉普车,由武汉出发,前往大悟宣化店实地视察和谈判。行至滠水河上游西岸即黄陂姚集镇旁的姚蔡河畔时,正遇洪汛,河水猛涨,便桥被冲没,交通中断。在此情况下,周恩来副主席当机立断,提议到附近住下,找老百姓想办法渡河。这样,三人小组的车队便都来到了依山傍水、浓荫覆盖的小山村——姚家大湾。
  进村后,三方代表分居三家。王天鸣一行一进村,就被当地国民党驻军头目刘团副接去,住在村南的一个地主家里,并摆宴招待。酒醉饭饱后,他们玩耍桥牌,直至深夜。美方代表一行住在另一家,因不习惯中餐,只好用自带的罐头等代替。
  周副主席一行四人进村问明情况后,决定住到贫苦农民雷绍钟家。开始雷家并不知道周副主席的身份。周副主席当时身穿一套褪色的半旧黄军装和一双旧油底布鞋,他一进屋,就笑容满面地向雷的全家问好。雷绍钟夫妇忙着给客人们搬凳,倒水。周副主席亲切地对他们说:“大伯、大娘,我们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让我们自己来吧!”说着便坐下来和他们拉起了家常。
  傍晚,正当绍钟夫妇准备做晚饭时,周副主席看见雷家的屋柱和墙壁上到处都挂满了一串串干枯的红薯藤叶,考虑到这一带的老百姓被折腾很苦,就用手指着对他们说:“大伯,大娘,这苕叶在困难时期,我们常用它来充饥,今天的晚饭,请你们就用它来给我们做吧!”绍钟说:“不瞒您说,我们村有很多人家是糠菜半年粮,经常用这苕叶做菜或熬粥吃。但今天你们是客人,可不行!”“大伯、大娘,你们别客气,我们的战士也和你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咱们是自家人啦,别客气!”听周副主席这么一说,绍钟夫妇心里直赶到热乎乎的,再什么也没说,按周副主席的意思煮了一锅苕叶粥。于是,周副主席一行几人,和雷的全家亲亲热热地围坐在二张方桌边,吃了一顿同心饭。
  饭后,周副主席在绍钟的陪同下,和村里的乡亲们一起来到河边观察水情,并商量过河办法。
  回到雷家门口时,周副主席见有一群天真活泼、充满好奇的孩子,连忙向孩子们招呼:“小朋友,都进屋里来吧!”听到周副主席的亲切招呼,孩子们一个个随周副主席进了雷家,而后亲热地围在周副主席身旁。周副主席在微笑中,一个个询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读书没有?家中有多少人?等等,孩子们一一作了答复。而后孩子们在无拘无束中,也向周副主席问这问那,周副主席也都作了答复。当周副主席看见绍钟的儿子——祖铭站在孩子们的后边,一直没有说话时,就连忙把他喊到跟前,用手抚摸着他的头,问他想不想读书?当祖铭毫不犹豫地回答想读书时,周副主席马上对绍钟夫妇说:“大伯,大娘,一定得想办法让孩子读点书,多懂些道理。建设新中国,今后还得靠他们啊!”接着,周副主席拿出自己带的罐头,用小刀将罐头盖撬开;然后又给每个孩子发一份材料纸,亲自用汤匙给孩子们分罐头。
  绍钟夫妇早已为周副主席一行在堂屋里搭好了床铺,并为周副主席准备好了办公桌,还特地给清油灯里添了一根灯芯。周副主席一俟孩子们走完,就来到桌旁,打开公文包,准备办公。当他察觉到灯里有两根灯芯时,就连忙对绍钟夫妇说:“大伯、大娘,一根灯芯就可以了,用两根耗油!”说着,便抽掉了一根。而后就坐在床铺上,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在夜阑更深、万籁俱寂中,周副主席时而奋笔疾书,时而翻阅文件或俯首沉思……就这样,周副主席不顾连日的操劳和旅途疲倦,仍在考虑着中原部队的突围、转移等重大问题,为被几十万敌军包围着的我中原部队的生存、胜利及整个中国的命运担忧。那天夜里,绍钟夫妇整夜都没合眼,因为附近驻扎有国民党部队,周副主席进村后,个别极端分子四处煽动:“有人天天喊打倒共产党,今天共产党就在眼面前,怎么又不来打呢?”因此,他们一直在为周副主席的安全担心。村里一出现狗叫声或其他动静,他们就连忙从床上坐起,凝神屏息地关注着一切,随时准备全家一齐出动,掩护周副主席安全转移……。
  第二天一大早,彻夜未眠的周副主席带领随行人员来到河边察看水情,看到河水退了,才放下心来回到雷家。当他见绍钟夫妇正准备做早饭时,就连忙走上前去笑着说:“大伯、大娘,昨天的晚饭是你们做的,今天的早饭该轮到我们来做了!”说罢,周副主席就亲自动手,其他工作人员也洗的洗菜,淘的淘米,烧的烧火。正在这时,小祖铭提了一些鱼回来。绍钟夫妇准备用它来做早餐的菜,周副主席坚决不同意,要他们把鱼拿到街上去卖了买油盐。经绍钟夫妇再三说明水涨鱼多、不值钱的道理后,周副主席才再没有坚持,而后一道帮忙洗鱼、刮鳞……。
  早饭后,周副主席和工作人员一齐拆床铺做清洁。给伙食费时,雷家坚决不要。经周副主席讲明必须这样作的道理并再三作工作,雷家才勉强收下。
  周副主席一行向雷全家致谢告辞后,就急匆匆往河边赶去。这时村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少青年光着脚,挽着裤腿,正议论纷纷商量着抬车过河的事情……。大家见周副主席来了,都陪着周副主席一起来到河边。河水有半人深,水流很急。周副主席的随行人员都脱下鞋子,走进冰冷的河水。美蒋代表却望着滚滚的河水发愁。“哈哈哈!”周副主席笑起来说道:“这种情况,我们长征的时候是常见的。”随后,所有的美蒋代表都由老百姓背着过河。当乡亲们要背周副主席过河时,周副主席说:“自家人,不用客气,我自己能过河。”说罢,便脱下长裤,赤脚跨进河里。周副主席走到河中心,招呼大家抬车过河。二十几个年轻人,凭借河水的浮力,喊着号子,来回几趟,把几辆小吉普车都抬过了河。
  过完河,周副主席叮嘱当地的党组织负责同志:“所有抬车的人,一定都要给报酬。但钱不能交乡长处理,要一一把在农民手上!”地方负责同志立即按照周副主席的吩咐,当场给每人发法币三千元作为报酬。周副主席和大家一一握手致谢,向对岸送行的乡亲挥手告别后,才坐进汽车向宣化店驶去。

  原载《湖北文史资料》199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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