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兵工厂工人领袖胡锡泰

　　
　　方东平

　　汉阳兵工厂初名为湖北枪炮厂，是张之洞在湖北武汉兴办技术最为先进、影响最为深远、历时最为长久的兵器工业企业，与其相邻、几乎同时兴办的汉阳铁厂于1924年停产。因为汉阳兵工厂的特殊性，其工人受压迫受剥削的程度更为深重。工人阶级的反抗也更强烈。自汉阳兵工厂建成投产后，工人们反抗压迫剥削的运动就从未停止过。在该厂长达60年工人运动史上，涌现出一批工人运动领袖，而梁汉生、黄士显（两人为民国二年大罢工的组织者，罢工时被捕杀害）、黄五一（厂工会秘书长、湖北总工会秘书长）、胡锡泰等是他们中的杰出代表。
　　胡锡泰是汉阳兵工厂1927年“八二”大罢工的领导指挥者，有关他的史料在史籍上记载不多且极为零星。最近偶然发现，现代散文大家杨朔于1938年写有《胡锡泰同志》一文，收录在《杨朔散文集》中，全文约4000字，较为全面、具体、生动地记述了胡锡泰的一生，这一发现对研究胡锡泰及汉阳兵工厂工运史具有重要价值，现就该文内容并结合《汉阳兵工厂史略》相关记载，对胡锡泰作一个较为详实的介绍。

　　苦难中求知的穷工匠

　　胡锡泰于1902年（一说1901年）出生在安徽肥东县六家畈小官分村，兄弟姊妹5人，胡锡泰排行老大，父亲是个军医，家境贫穷，胡锡泰从小未念过书，他14岁就随父亲四处漂流。因父亲当差的部队在汉阳兵工厂，厂里办有艺徒讲习所，父亲就送他进了讲习所当学徒。当学徒时每天要劳动10~12小时，月工资仅6元（工匠师傅也仅12元）。工人们生活很苦，戏称“上工时像‘花子’（乞丐），关饷时像‘猴子’（快躲债）”。工厂车间的墙上挂着鞭打工人的藤鞭，总办（厂长）、领工经常任意处罚工人，学徒稍不如意，总办领工就鞭打他们，还罚他们下跪，对工匠则多罚工，少则一周，多则一月，最严重的是“开革”（即开除），工人被开除也很任意，只是总办一句话，“符号”（做工的标牌）一拿，就被开革了。胡锡泰做了三年学徒后升为工匠，以后在机关枪厂做工，痛感工人没有人的尊严，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经常发泄“愤话”。他订了一份《武汉国民时报》，每天必看，使他认清了“军阀混战，人民受害”的形势，政治上开始启蒙。1926年下半年，兵工厂来了萧强等几个读过书的人，在汉阳泉龙巷左侧街后一间屋子楼上办了一所青工夜校，胡锡泰让比自己小7岁、进厂当学徒不久的弟弟胡锡光（1924年进兵工厂当学徒，大革命失败后，党组织派他去苏联学习，20世纪90年代任中共安徽省委统战部副部长）去夜校学习。夜校除了学文化外，还讲一些时事和苏联的情况，锡光回家后就讲给哥哥听。于是胡锡泰知道了“阶级斗争”“工农革命”等新词，更加开阔了眼界，在思想上播下了革命的种子。他不再去老君殿（胡锡泰进厂那年，厂里发生了“偷枪事件”，晚上全厂警卫紧急出动，到处搜查，结果什么也未搜到，厂方借此在厂门口设置几道栅栏和高门槛，对进厂工人进行从头到脚侮辱人格的搜身。每年九月初九“老君爷”生日那天，为此胡锡泰和工友们都到老君殿进香以求保佑平安），而是常在中晚餐一点点时间里与工人们一起看报纸，谈论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