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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父亲蒋光鼐抗战

发布日期: 2017-02-06 来源:

蒋建国口述  周海滨整理

  蒋光鼐,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总指挥、“一·二八”淞沪抗战总指挥,打响了中国正规军抵抗日本侵略军的第一枪,而年幼的蒋建国在战火中跟随父亲经历了颠沛流离的童年。

避难香港,有惊无险

  父亲其实知道福建事变这个事(1933年11月至次年1月,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人以国民党第十九路军为主力,在福建发动的“抗日反蒋”事件,简称“闽变”——编者注)必然失败。部队底下的人不愿意反,认为反蒋是上头的事情,父亲知道,内部思想不统一是不能把事情搞好的,早就把家属疏散到香港。我是1935年正月在香港出生的,我的名字“建国”就是纪念那失败了的、在福建成立联共反蒋的“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这个名字也可以认为是建设祖国,我不说别人不知道其中缘由。
  我出生之时,正值1934年“福建事变”失败之后,父亲和他的许多朋友都从福建逃出,云集香港。我的出生不仅让47岁的父亲老来得子,也给这群忧伤的革命者带来了欢喜。
  父亲趁着给我做满月的机会,在香港大同酒家把二楼包下来大摆宴席,通过这个活动联络旧部,给大家鼓劲。
  席间,父亲把我从襁褓中抱了出来,赤条条地让众人过目,引起欢呼和热烈的掌声。父亲重重地在我的屁股上亲了一口,对我寄托了无限的希望。这件事是我的母亲黄晓霞告诉我的。
  我至今仍保留着小时候在香港的些许记忆。我模糊地记得常躺在床上,房间黑漆漆的,门窗紧闭,连木百叶窗都关得严严的,怕我伤风感冒,还老要我喝很苦很苦的中药,可我还是经常伤风感冒,还落下个遇上阴天下雨两腿就酸痛的毛病!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向香港、檀香山、南洋群岛一带进攻。在此之前我们家曾经作过两次疏散,一次去澳门,一次去广州湾(即现在的湛江),都有惊无险又回香港了。
  我们一家住在九龙金巴伦道,我还未满7岁。香港倒是经常搞防空演习,晚上在阳台上看那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组织成各种图案,还觉得蛮好看的。
  接下来,我看到的却是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
  一个白天,日本大批轰炸机在香港上空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三架一组,九架一队,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一群孩子们听到马达的轰鸣以为是防空演习,都跑到花园的草坪上去看飞机。飞机上丢下的炸弹让这群好奇的孩子如梦方醒、慌忙躲避。
  此时,父亲在广东曲江(今韶关市)担任第七战区副司令长官之职,母亲则带着3岁的弟弟庆渝去曲江照顾父亲的生活。
  留在香港家里的全是妇女和儿童。年龄最大的是大嫂陈艳珍,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当时年龄最小的定蜀妹还未满周岁。好在第一次空袭没有炸弹落在我们家,但这是日本帝国主义要占领香港的信号。
  留港家人心里非常清楚,作为抗日将领的后代,如果日军占领香港,呆在家里就会非常危险。所以,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转移,躲到父亲的朋友家里,免得落入敌人手中。
  几经转折来到了藏身地。我至今记得,那是一座形状像军舰的楼房,有五六层高,房子很多,但仍挤满了人。这座位于山顶上的房子是父亲的好友邓瑞人的私宅。邓瑞人是香港银行家,十九路军的人,淞沪抗战的时候也立过功。他家盖的是一个很漂亮的楼,餐厅都是大落地窗。仓库里存了不少罐头等吃的东西。
  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这所房子连同邻近的两所房子一起,成了敌人军舰炮轰的目标。日本飞机怀疑这是建在制高点上的军事指挥部。事后,据对岸友人提供的数字,敌人一共向这三所房子打了108发炮弹。
  我对这惊险一幕记忆犹新:我们先是躲在楼下的汽车房里,一发炮弹命中了车房,我是被大人们用棉被盖住才幸免于难的,万幸的是全家没有人遇难。
  然而,我12岁的定苏姐脊背上被炮弹的碎片打了一个洞,流血不止。我们转移到餐厅,让定苏姐趴伏在餐桌上,再盖上两条棉被,我们则藏在餐桌下面。餐桌下,我的周围一片漆黑,只听到炮弹的爆炸声、落地玻璃门窗的碎裂声、受伤者的呻吟声和“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求救声。
  从餐桌下逃出后,我看到上四楼的楼梯已经被炸断了,楼房正在着火,到处烟雾弥漫,使人透不过气来。楼顶上响起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哭泣声和救命声。
  在经过一道楼梯的时候,大人拉着我的手往上走,躺在楼梯台阶边上的重伤员抓着我的脚往下拉,呼喊着别丢下他不管,这让我茫然无措,终于还是被大人拉着逃出了那座正在燃烧的楼房。
  由于战时香港夜间灯火管制,长时间在黑暗中摸索,瞳孔已经放大,我跑出来看到天上的星星时,觉得有碗口那么大,特别明亮。我们刚刚跑过一座房子,整面墙就在身后坍塌下来。大家集中到一个被认为是较安全的地方。天还未亮,几个男人就冒险回到那座楼房的瓦砾堆中寻找食物,居然还找到不少罐头食品,惊魂未定的人们匆匆忙忙填满了肚子。定蜀妹没有牛奶喝,用开水泡饼干喂她。
  当时我们都很小,一家子没有一个掌事的男人,所以,逃难路上很艰难。天刚蒙蒙亮,一群人匆忙往山下跑,他们要在战斗开始前找到安全的落脚处。一个佣人背着受伤的定苏姐,我拉着大人的衣角,顺着蜿蜒的马路往山下小跑起来。
  一路上的情景惨不忍睹。有躺在血泊之中令人不忍一看的尸体;有蠕动着的缺胳膊断腿的受伤者;如果不小心就会踢着一条伸出来的腿。有的人把手中的包袱往山坡下一抛,干脆自己顺着山坡往下滑。我只知道紧紧拉着大人的衣角,低着头往前跑,从来没跑过那么多路,也不知道疲倦。
  当我回头看家人的时候,发现家人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不知是我们掉队了还是跑得太快,结果与家人跑散了。幸亏那个大人有主意,我们跑到凤凰台一个熟人家去,主人劝我们先住下,再慢慢找其他人。
  战争让香港的物资供应变得紧张起来,每次吃饭,因为人多饭少,我年纪小吃得慢,等我吃完一碗,锅早已空了。所以,盛饭的时候我总小声提出要求:再装满一点。
  我还记得,九龙仓库起火后滚滚浓烟遮天蔽日,烧得白天都像晚上那般黑。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白天和夜晚,到了12月25日圣诞节那天,日本军队已经占领了香港,天黑就戒严。据说,在戒严期间日军见了行人举枪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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