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罗荣桓同志相处的日子里

彭畏三

一

 　　我是在抗日烽火燃遍山东大地时，离开泉城，走进巍峨的抱犊崮山区，投入党的怀抱的。
　　1939年夏天，为了扩大山东抗日根据地，罗荣桓政委奉党中央的指示，率领115师部分健儿挺进鲁南山区。
　　当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还没有入党，虽然想和他详细谈谈，但考虑他身负重任，哪有时间。后来，有一天，鲁南地方党的一位负责人李乐平同志对我说：“我们明天去师部见罗政委。”
　　这天，我怀着幸福而紧张的心情，一夜未能安眠。黎明时，我就起了床，吃过早饭，我和其他同志一起，来到115师驻地。离村头不远，一个身穿灰布军装的中年干部迎上来，自我介绍说：“我叫张仁初，奉罗政委的命令来迎接你们。”于是，李乐平同志把我们一一介绍给他。临到我时，张仁初一把握住我的手说：“这是彭畏三同志。”
　　“你怎么认识我？”我吃惊地问。
　　“罗政委告诉我，你是个大个子，戴眼镜，文质彬彬的，所以我就认出来啦。”
　　我听了既激动又吃惊，罗政委怎么这样了解我呢？
　　接见我们时，罗政委讲了当前形势，并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
　　晚饭后，张仁初同志告诉我：“今晚罗政委要和你单独谈谈。”我高兴地点了点头。
　　不多会儿，警卫员领着我到罗政委办公室，罗政委早在门口等着我。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罗政委，彭畏三奉命来到。”
　　“畏三同志，您太客气啦，你不是军人，何必行军礼。”说罢紧紧握住我的手，拉着我走进屋里，我的心顿时感到热乎乎的。
　　房间不大，后墙有张小木床，普通的木桌上放满了书。罗政委让我坐好，接着拿过行军壶，倒了一杯开水说：“咱们的生活很艰苦啊，喝杯白开水润一下喉咙，好啦呱！”
　　喝了一杯水，我深深被罗政委亲切和蔼的态度所感动，心情一点也不紧张了，态度也自然了。好象他不是初次会面的领导，而是多年不见面的老朋友。
　　“罗政委，我是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希望您多帮助我。我坚决在您的领导下，为党多做工作。”
　　“您是北师大毕业生，山东教育界的名人，我党是非常欢迎您的。要想抗战早日胜利，必须吸收大量知识分子。”
　　“过去，我总以为自己读过大学，教过多年中学，有文化知识。参加革命后，却深感自己在各方面都不如久经考验的老同志，因此，又认为知识分子没有多大用处，而产生了自卑感。”
　　“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就是进步的表现。可是，绝不能产生自卑感。自己不会的东西就要努力学习。我参加革命十几年了，能为党做了点工作，主要就是靠学习毛主席著作，不然是无法做好工作的。”
　　“今后，要求政委多多帮助，我是有进步要求的。”
　　“咱们都是在毛主席领导下的普通战士，我罗荣桓没有什么本领。要说十几年来取得了一点成绩，那就是依靠群众的支持和广大干部、战士的努力。”
　　我被罗政委那谦虚、真诚的态度深深感动了：“罗政委，虽然今天初次见面，但是，我得到的教益可不少啊。今后我要多向您请教。”
　　罗政委听了，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说：“畏三同志，咱们今后经常在一起，希望能互相帮助，争取为抗日战争贡献个人的力量。”
　　我点了点头，很抱歉地说：“感谢政委对我的器重，我究竟能干些什么呢？”
　　“要你干的工作很多，在抗日阵营中，知识分子大有作为，是能为人民多作贡献的。我准备和师的其他同志研究一下，任命你个职务。”
　　我们一直谈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道别。罗政委亲切地握住我的手说：“畏三同志，你要经常来啊，有了意见，就提出来。”
　　不久，我被任命为115师高级参议。

二

　　敌人得悉115师入鲁的消息，吓得心惊胆战，对抗日根据地进行了残酷的、灭绝人性的“扫荡”。
　　在一个秋风萧瑟，淫雨霏霏的日子，日军纠集了驻滕县、费县、临城的伪军，共数千人，企图对山区“扫荡”。罗政委得悉后，给各支队下达了命令。然后，带着师部机关和警卫部队转移。
　　队伍在崎岖不平的山谷里急行军。天下着大雨，脚下滑得要命。但这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英雄健儿们，却轻松地说说笑笑，有的还低声哼着军歌。我就不行啦，两条腿象有千斤重。穿着旧布鞋的脚一下子踩在带尖的石头上，痛得难忍，不由地“哎哟”一声，罗政委立即用那有力的左臂搀扶着我，说：“彭参议，慢慢地走，不要滑倒了。”
　　忽然，远方传来了“嗡嗡”的飞机马达声。
　　“赶快隐蔽。”罗政委话音刚落，两架敌机从西边飞过来，同志们立刻分散隐蔽起来。我心里跳了一下，赶紧隐蔽在小树下。敌机可能发现了目标，在头顶上盘旋，越飞越低，接着扔下了几颗炸弹，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好象把整个山谷掀起来了一样。
　　我透过稀疏的树叶，望着满布乌云的天空，觉得在这个地方隐蔽不保险，打算换个安全的地方。站起来跑了不几步，飞机发现了目标，一个劲地在我头上盘旋，我惊呆了，不知该往哪儿跑，正当心神慌乱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紧紧拉住我说：“彭参议，站着危险！快！”
　　我清醒过来，发现拉我的是罗政委，赶紧跟他躲到路旁的小坑里。坑太小，我躲在里面，罗政委则只好伏在外边的山坡上。
　　“政委，你这样危险啊！”我吃惊地拉着他。
　　“你放心好啦，在这里躲飞机很保险。瞧，又要扔炸弹啦。”
　　话音刚落，就响起炸弹和机关炮声。敌机发了一阵狂，夹着尾巴溜走了。
　　我爬起来一看，刚才站的地方被炸了一个坑。我激动地说：“谢谢罗政委，如果不是您，我不被炸死，也要负重伤啊！”
　　“这是我应尽的责任。”罗政委笑着说。
　　罗政委命令部队继续前进。路上，他详细地给我介绍防空知识，并告诉我说：“敌机并不可怕，关键是你必须沉着、冷静。如果你心慌害怕，就容易暴露目标，发生危险。”
　　我点了点头，心里涌出无限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