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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曾的卢沟桥战事亲历记

发布日期: 2017-07-04 来源:

冯雪松

  方大曾是上世纪30年代活跃在长城内外的知名记者,也是许多欧美报刊的供稿人。其作品大多反映当时的民风民俗、战事及社会变迁,在当时与范长江、徐盈等同负盛名,被后辈称为中国的罗伯特·卡帕。
  让我们通过方大曾的卢沟桥战事亲历记来缅怀这位勇敢的记者……
  1937年7月7日,被历史学家们界定为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的起点。
  当时,正在北平家中休假的方大曾得知日军进攻的消息后,便决定前往卢沟桥,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的命运很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7月10日早晨,他整理了相机和胶卷,带着简单的行李,与母亲和妹妹匆匆告别。当时的北平已处在一片恐慌当中,许多郊外的老百姓,为了躲避炮火,源源不断地涌向城里,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厄运,但是不祥的预感还是困扰着每一个人。从前方传来的信息得知,战争似乎已经离这座古老的城市越来越近了。

来自宛平城下的报道

  在方大曾的战地笔记里写道:
  (1937年7月)十日清晨,战争既停,记者骑自行车前往卢沟桥视察。由广安门通卢沟桥的大道,已于去年此时修成了很好的汽车路。路的两旁尽是农田。时已仲夏,田野亦显得特别美丽,经小井村、大井村,市集都相当热闹,战事似乎已完全成为过去了。在丰台岔道口,我被几名日军截住,我身边的相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怀疑我是中国军队的高等侦探,理由是新闻记者没有勇气到日军方面来;我递上一张名片,加之态度自若,这个猜疑也就消除了。一小时后,我被放行,穿过涵洞,再行了一里多路,就到了宛平城下。这里正是战场地带,伤亡的兵士想必都已由双方运回了,只剩下一匹死去的骡子,肚肠流露在腹外。城角上飘着一面停战的白旗,城上有几个保安警察在放哨。城东门紧闭着,西门开了一半,我随一位姓于的警官各处拍照并了解战况。时已正午,忽然听到了两个消息,第一是大井村又被日军占领,第二是日军四五百人又从丰台出动,向卢沟桥进发。
  后来,他将这些见闻写进了《卢沟桥抗战记》一文,成为当时全国军民了解抗战前线最直接的描述:
  记者在宛平县工作毕,即登卢沟桥西行,我军此时已在桥之西端,桥头满堆沙袋。守军盘问我,我说是从北平来的,他们很兴奋。又问我:日本兵撤退了没有?我即据实告以并未撤退,且正在增援中。听了这消息之后,兵士们都感觉极愤恨。
  我站在卢沟桥上浏览过一幅开朗的美景,令人眷恋,北面正浮起一片辽阔的白云,衬托着永定河岸的原野,伟大的卢沟桥也许将成为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的发祥地了!
  从卢沟桥到长辛店只有五里,该地为平汉路北段的要站,机车厂、材料厂都在这里,居民有七千户,百分之七十都是平汉路上的职工,因之同时也是个工人区。
  在一条街的尽头上,排列着阵亡的兵士的尸体,正在一个个的拍照抬埋。说也很巧,事变发生的那天,北平某木厂有一批订货由铁路运来,计木板四十吨。此项木板因战争阻于此,于是恰好就被军队出价买来,赶制了棺材。中国人对于保全尸体是很重视的,这次为国牺牲的健儿们,可瞑目于九泉了。军队中以四毛钱一天的工资招募了本地的老百姓做抬埋工作,老百姓都很勇于服务,军民的感情非常融洽。休息的时候,兵士还把自己的香烟分给他们共享。
  围着尸体看热闹的人中,有一个就说:“直奉战时,在长辛店打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死这样多的人啊!”又一个说:“死的那个连长他太太才十八岁,就住在这个街上,昨天看着棺材埋了之后,就坐火车回娘家去了,大概许是保定府的人。”
  街头扶轮小学的童子军,打着一面小旗向各商户宣传募捐,商会特做了十几担绿豆汤,备了好些烟卷糖果,由一大排人抬着往卢沟桥去劳军。长辛店的民众都活跃起来了!
  南下、北上的列车全止于此,所以长辛店更是热闹。一列伤兵专车正要开往保定,列车的最后一辆车,躺着守卫宛平县城的营长金振中,他的腿部被炮弹炸伤了。长辛店的“员工慰劳团”带来大批慰劳品,挨车分送给各伤兵。金营长得的东西最多,但随后又命令他的传令兵把这许多东西转送给各车里的许多同难者。
  卢沟桥事件发生后,新闻界之到长辛店来者,尚以记者为第一人,故很快的这个消息就传遍全车站了,因之在工作上得到各方面许多的帮助。
  下午四时,赴驻军团部去访吉星文团长,他是这次战役的直接指挥官,我们会面时,他手里正拿着一个电报,同时很匆忙地对我说:“前方很紧,日本兵恐怕又有新的动作!你从北平来吗?要不要回去了?”
  记者辞出后再回到街上时,消息越发紧张了。一座高坡上,机关枪架在那里,路上的人多往家里跑。车站东边的商店,因为临近河边,所以也纷纷上了门。无疑的,卢沟桥又在对抗了。记者以发稿关系,又必须当日返平,但战争既又复起,卢沟桥自然不能通过,不得已乃沿永定河西岸绕道门头沟路线返平。
  这条路正是我军沿河的一道防线,所以要经过好多次守军的盘问,但每次盘问之后又必很客气的说几句道歉的话表示“对不起,耽误了你的时间。”这条路很少有人走,所以我这不速之客颇易引起他们的误会,我又曾遇到一个兵,从侧面五十米远的高梁田里跑出来,并立刻做卧倒的姿势用枪口瞄准我,喊一声“站住!”我停住,告诉他我的来历和去向,他才叫我离他很远的走过去,但是他仍用枪口向着我,直到我的背影在前途中消失之后。我感觉二十九军的兵士每一个都很可爱,他们平均年龄都很小,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充满了天真活泼和英勇热烈的心,又何况他们都受过铁的训练与强烈的民族意识的浇灌呢。
  离长辛店十二里,至卢井村,正是下午六时,隆隆的炮声从卢沟桥方向送来,激烈的战争又在进行着了。所谓“和平”只是对方的缓兵之计,虽然我军为和平起见,已自动退至卢沟桥西岸,但是我好像有一个很坦然的心,相信二十九军绝对不会失掉自己的阵地。炮声一直把我送进了城,天色已黑,城门正要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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