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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和钱学森的交往

发布日期: 2020-04-21 来源:

  马作新 口述 张现民 吕成冬 整理

  整理者按:马作新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被选拔到苏联留学的留学生。他在苏联莫斯科航空学院学习火箭发动机专业,1958年2月回国后在国防部第五研究院从事火箭发动机的研制工作,后担任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第十九研究所所长。本文中他回忆了在苏联莫斯科航空学院第一次见到钱学森,以及回国后多次与钱学森交流科研工作,并在钱学森指导下从事火箭发动机研究等交往经历。

  在苏联莫斯科航空学院第一次见到钱学森

  我是1951年到苏联留学的,在莫斯科航空学院学习火箭发动机。在留学苏联之前,我在华北大学航空系就读。华北大学是新中国成立前夕在边区工业学校基础上发展建设的高等院校,航空系是新增加的专业。所以新中国成立之后,国家就开始培养航空方面的技术人才。1951年夏,我和同校的一位名叫王之任的女同学一同被选拔到苏联莫斯科航空学院留学。

  在苏联留学期间,我第一次见到钱学森。1957年,钱学森随以聂荣臻为团长的访问团到苏联考察。钱学森到苏联后,中国驻苏联大使馆通知莫斯科航空学院中国留学生党支部书记鲍克明(1953年选派到莫斯科航空学院发动机系学习),邀请钱学森到学院与中国留学生做一次交流。我记得,在一栋宿舍楼的自习厅里见到了钱学森,他谈话从容不迫,举止斯文,眼神中透露出灵气。当时,我们都知道钱学森刚刚从美国回国,而且在空气动力学和工程控制论方面是数一数二的大科学家,是一位世界级的火箭专家。

  在交流中,钱学森得知我和王之任是我国最早学液体火箭发动机设计专业的学生,颇感兴趣。钱学森不仅询问了我们的姓名,还详细询问我们在莫斯科航空学院学习了哪些课程。我们回答说:“莫斯科航空学院液体火箭发动机设计专业不仅要学本专业,还要学设计课程、制造加工课程、航空发动机、固体火箭发动机、冲压发动机的主要课程,此外还要学习导弹结构概况、飞机结构概况、液体火箭发动机系统设计、推力室、涡轮泵联动装置、自动器等结构设计、传热计算、热力火箭发动系统设计,还有一门俄文课……”钱学森笑着说:“这门课程应该是讲叶片机的。”没想到钱学森对机械设计也精通,后来我们才知道钱学森在上海交通大学学的就是机械工程,对这些课程应当是相当熟悉的。随后,钱学森又询问我们莫斯科航空学院有哪些教学特征。我们回答说:“学院和飞机、导弹、发动机设计局以及制造厂保持密切的联系,设计局和制造厂的设计师、工艺师也经常来学院讲课。”

  在交谈过程中,有一位学生问钱学森怎么才能在专业和科学研究上获得成功,钱学森回答说:“一定要关注并掌握专业和学科的科学发展趋向。导弹和喷气技术是当今航空领域科学发展趋向。”我们看得出来,钱学森非常平易近人,能够与普通学生交流。钱学森还问我们何时毕业回国。半年之后,我们60多名学员结束在苏联将近七年的留学生涯,回到祖国开始为国服务。回国后我们每次见到钱学森时,他总是满面笑容,这种笑容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钱学森说,书“先读厚、再读薄”

  1958年2月,我们回到祖国。回国后,我和王之任都被分配到国防部第五研究院工作,但是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不是去搞火箭发动机的研究,而是被安排去参加十三陵水库的建设工作。三个月后,国防部第五研究院副院长刘秉彦接到聂荣臻的命令,要求十三陵水库工地上的所有留苏学生立即返回各院,待命组团到东北及天津市考察。之后不久,由国防部第五研究院副院长刘秉彦和政治部副主任薛伟民带领我们到东北考察。

  经过这次考察后,我们有了全局观念,深刻认识到:导弹的研制工作要在中国现实的技术与薄弱的工业基础上起步。此后,我们在各自专业领域的研究发展中,脚踏实地,紧密联系实际,以导弹及航天技术需求引领与促进了科学技术与工业建设的进步。

  从东北回到北京后,我们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中。1959年底的一天,我又有幸和钱学森作了一次交谈。当时,钱学森在第三设计部主任任新民的陪同下,检查了我们正在论证的发动机技术发展途径进展情况。我和王之任正在绘图板上画推力室及尾喷管,抬头看到钱学森十分高兴,甚至还有点激动。钱学森仔细地检查我们正在设计的图纸,看到优美的曲线条时,连声称赞漂亮。钱学森对我们所做的技术论证初稿很满意,但是要求我们对初稿再做进一步的论证,意在让我们精益求精,更上一层楼。在交谈过程中,钱学森采用闲谈形式,略带幽默地问:“你们在一年多的论证过程中有什么感受和收获?”我们实事求是地汇报说:“虽然完成了技术论证的初稿,但是也感到十分疲劳。因为动力系统属于尖端问题,还要与总体、控制系统协调配合,不仅要求把本专业弄清楚、弄透,还要与各分系统协同。这样我们就必须去学习和了解各系统的情况,现在只是整理好报告的初稿。”

  钱学森笑着说:“科学研究就是先将书越读越厚的过程,为了弄清楚某个问题尽可能地收集材料,然后通过科学技术途径论证,而一旦论证通过之后,问题就解决了,而这个过程又是将书读薄的过程。导弹的技术发展途径从收集资料到归纳到方案,实际上就是先将书读厚,然后将书读薄的过程。”

  我对钱学森的这段谈话印象特别深刻,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尤其是钱学森那句书“先读厚、再读薄”,教会了我们开展液体火箭发动机研制应坚持科学发展观。后来在论证过程中,一次钱学森指示任新民,要求我们派人去协助某所解决一项技术难题。攻关小组在实验室已经开展了一个星期工作,但总是不成功,任新民就派我和另一个设计员去解决。我们见到复杂的精密仪器,看到气路系统后就明白了,随后我们通过同气路、液路等研制人员交流顺利解决了问题。钱学森一直关心我们的技术论证开展工作,并且安排我们从事相关的科研,避免了我们在部门内部的自我封闭。

  后来,我在和钱学森的交谈中,能感觉到钱学森总是在思考“大问题”。例如,1960年10月18日至20日,在新建成的院办大楼会议室,钱学森主持召开某型号的技术发展途径论证总结报告会,这是我国独立自主发展航天技术途径的一次重要会议,具有里程碑意义。早在会议前一年多,钱学森就对型号设计委员会布置了对技术发展途径的论证任务,这个命题十分新颖,对航天事业科学发展的影响意义深远,同时也要求导弹分系统专业做出科学发展论证,这对我们各分系统是严格的检验与考验。钱学森要求各分系统参与型号技术发展途径的初步设想论证,它不是一个型号的方案研讨,而是各分系统要对导弹技术发展途径的设想做出回应,做出分系统本身的全面准确的技术发展途径的论证。钱学森说:“导弹技术之所以高端,是在于综合,它综合了各分系统的先进技术,各分系统本身也综合了先进技术和最新工业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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