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术堂又一次出现在鹞落坪。
便衣队怀疑此人是受敌人派遣,前来刺探情报的,将其捆绑起来,有人甚至主张杀掉他。姜术堂申辩自己是从北方来的,找何书记有要事汇报。他满含委屈地说,自己在这座山上转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既然来了,想跑也跑不掉,等见了特委书记何耀榜,那时再杀也不迟。
便衣队员见姜术堂说的在理,将他送到大岗岭。
何耀榜见姜术堂回来了,十分高兴,忙叫他谈谈山外的情况。姜术堂说他到汉口没了解到什么消息,又坐车到了郑州。郑州是他的老家,碰到了很多同学,他们说,西安事变后释放了蒋介石,红军在西安设了联络处。
何耀榜忙问:“你是听一个人说的,还是很多人都这样说呢?”
“郑州的商人和老百姓都这样说,河南的报纸上也登啦,我还带来了一份。”
姜术堂取出一份报纸,把有关国共合作的消息念给何耀榜听。
关于国共合作的事情,何耀榜倒是听到过一些,也是将信将疑。得不到党中央的具体指示,他还是不能确定今后的工作方针。
姜术堂又说,郑州有一个党的地下特委,只要何耀榜写个介绍信,他就可以想办法跟这个特委接上头,然后可再找党中央请示。
何耀榜连说:“这样好,这样好,一定要找到红二十五军,找到党中央!”
当天夜晚,何耀榜同特委委员徐文初商议,决定再派姜术堂去西安,找到红军联络处,聆听中央指示。特委给姜术堂写好了介绍信,叫他第二天立即出发。
形势变化,扑朔迷离,我们应该怎么办?何耀榜十分焦虑。
西安事变,蒋介石虽然被迫答应国共合作,共同抗日,但骨子里一心想消灭红军,消灭共产党。回到南京后,他背信弃义,暗地调兵遣将,企图在短时间内消灭鄂豫皖地区的红军。他们四处张贴悬赏布告:活捉高敬亭者赏洋五万,活捉何耀榜者赏洋二万;报告高敬亭行踪者赏洋一万,报告何耀榜行踪者赏洋八千。
大钢岭和鹞落坪,成了国民党军进攻的重点。
为了等候姜术堂的消息,何耀榜带着警卫队和特委机关的八十多名同志,在大钢岭至鹞落坪的山沟里,坚持了四天四夜,连附近的野菜都吃光了。
就在他们处于最艰难的时候,国民党军第三十二师又全部开到鹞落坪、大钢岭修炮楼、筑工事,并对一条条山沟,一座座山头仔细搜查。见到野菜就铲除,见到溪水就下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在山沟里再也呆不下去了。
得知战斗一营和国军周旋了九天,也没有打出敌人的包围圈,何耀榜十分着急。他认为战斗一营是根据地的一支主力,一定要想办法打出去,不然就有被敌人消灭的危险。何耀榜决定自己去一趟,指挥战斗一营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我去。”有人挺身而出。何耀榜定眼一看,是手枪二队队长于启龙。
于启龙在上次战斗中负了伤,双手成了残疾,伤口还缠着绷带,一直跟着特委机关养伤。他看到部队处于险境,对何耀榜说:“何书记,你不能走,特委的工作需要你来领导,请同意我去。”
这样艰巨的任务怎能交给一个伤病员呢?可想到姜术堂会带来中央指示,何耀榜只好下定决心:“于启龙任一营政委,徐文初任特委代表。你们打出去后,到桐城、舒城组织一个指挥部,保存好革命的种子。”
敌人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在鹞落坪一带修了一百多个炮楼,大大小小形成了17条封锁线。在到英山70里的山路间,修了50几条封锁线。鹞落坪不能呆下去了,他们只好向潜山、太湖边转移。
苦苦等待了近一个月,哨上终于有人来报告,鹞落坪山上爬上来了三、四个人。
“果然是姜术堂回来了!”一见到姜术堂,何耀榜十分激动,忙带着他们走进草棚。没有灯光,何耀榜就地取材,找来一个破瓷碗,倒上油,随后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做灯芯,然后要大家坐了下来。
何耀榜迫不及待地问姜术堂:“找到红二十五军没有,找到党中央没有? ”
姜术堂说他没有找到红二十五军,但找到了红军办事处。办事处没有给他写信,只是叫他带回来几份重要文件。姜术堂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掏出文件,递给何耀榜。
“为什么没有信呢?”何耀榜感到棚子里闷得发慌,顺步走出草棚,姜术堂跟着何耀榜走了出来。
何耀榜又问:“你在红军联络处见到了哪些人?
姜术堂向何耀榜详细地叙述了去西安的经过。
姜术堂带着特委的信到了郑州,找到地下党设立的一个联络点。他们看了介绍信说,各地党组织派来的人都到西安七贤庄去,在那里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姜术堂又坐火车到了西安,在七贤庄找到红军联络处,林伯渠主任接见了他。4天后,红军参谋长叶剑英召见他,询问了鄂豫皖边区的情况。叶剑英给了他一些文件,并说蒋介石用很大的兵力想把红二十八军和大别山区的游击队歼灭,歼灭不了也想打垮一部分,红二十八军要尽量设法和国民党谈判,谈判的条件文件上有规定。在谈判中,首先要停战,把部队散在外围,不要集中起来,防止敌人围歼。谈判时,红军部队不能接受国民党的任何名义和任务,谈判后部队集合的地点,一定要找群众基础好和交通方便的地方。一切有关的重大问题,由中央最后决定。叶剑英强调,要使干部认识到谈判是为了团结抗日,绝不是向国民党方面投降。他要姜术堂告诉何耀榜,在可能的条件下,最好派一个干部来,实在派不出干部,也要把鄂豫皖地区的部队和党的力量,特别是目前的情况写一份较详细的报告送来。
听了姜术堂的介绍,何耀榜又回到草棚子里,让徐文初一字一句地阅读文件。这些文件是中央书记处印发的,是对“西安事变”应有的认识,国共谈判的意义、办法和条件等。何耀榜考虑到高敬亭还在鄂东,派干部出去比较困难,便决定写份报告,让姜术堂送到西安去。
根据中央指示,国共合作谈判没有异议了,可鄂豫皖地区的问题,应由高敬亭决定。但是,卫立煌的部队占领了黄冈,切断了皖鄂边区和鄂东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派部队去找高敬亭,不仅来回要用相当长的时间,何况目前身边也没有部队可派。
大家的意见还是派姜术堂带着报告尽快去找党中央,由武汉坐飞机去西安,请党中央派人来。何耀榜经过反复考虑,决定以“中共皖鄂特委会”的名义向中央写报告。他们找了一些明矾,化成水,用毛笔在土法造的草纸上写下给党中央的报告,交给姜术堂,并派人护送他通过封锁线。同时,找高敬亭联系的交通员也出发了。
以往,中央给鄂豫皖根据地的指示,都是通过潜山工委转来的,为进一步了解国共合作谈判的具体精神,何耀榜布置好便衣队的工作,又去找到了潜山工委书记吴云霞。
“收到中央指示和文件快一个月了,我向鹞落坪爬了三次,都没找到你们,真急死人的!”一见到何耀榜,吴云霞迫不及待地说。
吴云霞取出三份文件,交给何耀榜。何耀榜仔细一看,这三份文件和姜术堂带回的完全一样。
中央指示各地红军与国民党当局谈判,何耀榜感到责任重大,压力也大。红军干部大都是工农出身,文化程度也不高,他们长期在深山老林里战斗,对外面的情况知之又少,和国民党的那些官僚打交道,定有不少困难。在革命队伍内部,很多同志一下也转不过弯来。听说何耀榜想和国民党谈判,有人当即拿出枪来,要敲掉他的脑袋。
何耀榜回到特委机关,有人向他报告:高敬亭率红二十八军过来了。
听说高敬亭过来了,何耀榜百感交集,又喜又忧。喜的是,有高敬亭在,红28军的一些重大事项可立即确定下来;令他担忧的是,高敬亭是否理解中央的指示?听姜术堂讲,党中央先后三次派人到鄂东北,传达国共合作的指示,高敬亭竟然将他们杀害了。
就是被高敬亭杀害,也不能影响党和红军的事业。再说高敬亭是上级,他来到皖西,不能不向他汇报工作。何耀榜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决定立即去找高敬亭。
听说何耀榜来了,高敬亭从黑布抬子上起来,一把抱住何耀榜,好长时间没说出话来。看着军政委突出的颧骨、深陷的双眼、疲惫的眼神,何耀榜知道在这次反“清剿”斗争中,军政委和大家一样,也吃尽了不少苦头。
“军政委 ,我把皖西这半年来的情况汇报一下?”何耀榜说。
“不用了,这里情况我已经清楚了!”
“这是中央送来的指示。”何耀榜说着,把手中的文件递给高敬亭。
高敬亭接过文件,简单地翻了一下,然后说道:“谈判可以,但不能投降。这个文件我看过,不过不是中央送来的,是鄂东北党组织送来的。他们前后送来三次,我都没有给中央回信。”
“如果确定谈判,哪个地方比较合适?”何耀榜问。
“今天晚上,给卫立煌写一封信,明天派人送到附近的岳西三区,请他们代转。其他具体问题,你去布置。”高敬亭说。
千呼万唤,大别山地区国共两党间的军事谈判,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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