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达的争论，我是错误的”

　　9月12日上午，毛泽东和李达在东湖客舍发生了一场激烈争论，两个“一大”代表、马克思主义者发生了一场关于人的主观能动性是否无限大的争论。
　　8月27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中央办公厅派往山东寿张县了解情况的干部刘西端的文章《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此后这个标题与另一条口号“宁愿少活十年，不愿落后一天”风行全国。
　　当时，武汉大学学生将调查采访到的情况写成报告送到李达那里。其中引用了鄂城县委门口的两条标语。就是上面说的那两条。第一条是：“宁肯少活十年，不愿落后一天！”第二条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李达认为第一条是表示决心，害处不大；第二条是唯心主义，属于哲学问题。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是有条件的。
　　于是，李达打电话给梅白，问：“这个口号是否省委批准的？”梅白回答：“当然不是。”李达听后说：“我要见润之。”说着，就坐上车来到了东湖客舍。当时毛泽东在陈毅陪同下，正和卡斯特罗谈话。毛泽东送走了卡斯特罗，立即与李达见面。
　　毛泽东与李达握手，李达坐下后，毛泽东才入座，这也是尊敬的表示。
　　“身体还好吧？”毛泽东问。
　　“还可以。主席身体也好吧？”李达回答。
　　“大毛病没有，各部器官运转正常，不过年龄到了，不能跟过去比了。”毛泽东说。
　　“最近你在搞什么？”毛泽东问。
　　“还是搞党史。”李达说。
　　“近来有什么新闻吗？”毛泽东问。
　　“我们学生搞调查时，看到一些口号，不符合唯物主义观点。比如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梅白说标语是武大学生在鄂城县门口发现的。毛泽东要梅白写出这个口号来。毛泽东看后说：“这个口号同一切事物一样也有两重性。……是讲可以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李达听了不高兴。毛泽东显然注意到他的神情，便问李达：“新疆大不大，内蒙古大不大，西藏大不大？你看浙江人多地少，但能卖余粮，而新疆、内蒙、西藏，这些地方地大人少，都要吃供应。这就是人的主观能动性啊！这样的事多得很。三大战役，直罗镇战斗胜利，都是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结果……”
　　李达听了不耐烦了，打断了毛泽东的话，问：“润之，主观能动性是不是无限大？”
　　毛泽东不慌不忙回答：“这个口号同世界上一切事物一样，也有两重性。一重性是讲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这是有道理的。另一重性是如果说想到的都能做到，甚至马上就能做到，那就不科学了。”“但在一定条件下无限大。”
　　两个人就肯定与否定这个哲学命题争论起来了。毛泽东用红军长征等历史来加以说明。
　　李达听得不耐烦，打断了毛泽东的话，说：“你的时间有限，我的时间也有限，你说这口号有两重性，实际上是肯定这口号是不是？”
　　毛泽东当即反问：“肯定怎样？否定又怎样？”
　　李达气冲冲地说：“肯定就是认为人的主观能动性是无限大，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离不开一定的条件。我虽然没带过兵，没有长征，但是我相信，一个人要拼命，可以‘以一当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要有地形作条件，人的主观能动性不是无限大的。现在人的胆子太大了。润之，现在不是胆子太小，你不要火上加油，否则可能是一场灾难。”王任重、梅白见李达越讲越激动，未等他把话说完，示意他不要再讲了。梅白碰了李达的腿，向李达发信号。恰好被毛泽东发觉了，他生气地说：“小梅，你不要搞小动作，你让他说，不划右派。”
　　李达继续说：“你不用大帽子吓人，你脑子发热，已到39℃高烧，下面就会发烧到40℃，41℃，42℃……这样中国人民就要遭大灾大难，你承认不承认？”
　　毛泽东听了这话就坐不住了，但还是极力控制自己，停了停，缓和口气说：“你说我发烧39度，看你也有华氏百把度了。在成都会议上，我说过头脑要热，也要冷。你问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