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汉琴 陈光旭
1937年年底的一天下午,住在中共中央军委招待所的6位红军干部,满怀喜悦地心情来到了延安凤凰山边的一所院子里的窑洞门前,受到了毛泽东的热情接见。身穿朴素洁净的灰布军装的毛泽东,面带笑容,同他们一一握手,并亲切地对他们说:你们辛苦了!”
被接见的这6位红军干部,就是历经无数艰险,最后终于到达延安的西路军高级将领。其中有一位是西路军工作委员会委员、红三十军军长程世才。
一
1937年3月14日,西路军经过几天几夜的拼杀,终因抵挡不住强敌的进攻,最后退守到冰天雪地的石窝山上。这时,西路军只剩下3000余人。
傍晚,总政委陈昌浩主持召开了最后一次西路军军政委员会议,宣布了军政委员会的三项决定:一是,徐向前、陈昌浩离开部队回陕北向党中央汇报情况。二是,成立西路军工作委员会,由李卓然、李先念、曾传六、王树声、程世才等8位同志组成,统一指挥部队。三是,全军尚存的部队分为3个支队:红三十军余部和总直属队共1500余人编为左支队,由李先念、程世才率领,沿祁连山西行打游击;红九军余部700多人编为右路军,由王树声、朱良才率领,到祁连山南面打游击;伤员、病号、妇女及小孩1000余人编为一个支队,由毕占云率领就地转移。
当天半夜,送别徐向前、陈昌浩一行后,左、右两个支队也同时朝不同的两个方向出发了。红三十军军长程世才与政委李先念率领1500余人,跟着向导,冒着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踏冰履雪,向祁连山西部行进。
3月正是祁连山最寒冷的季节。高耸入云的山峰,披冰戴雪,寒风夹着鹅毛大雪从山头扑向峡谷,像利刀似的刮着战士们的皮肤。向导是肃南县的一位牧农,他看着这支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队伍,不相信他们能活着走出祁连山。为了提高向导的信心,程世才一路不停地向他解释红军是一支特别的队伍,他们意志坚决,吃苦耐劳,一定能胜利走出祁连山。
傍晚宿营时,战士们头上顶着一块羊毛毡片,三人一堆,两人一伙地背靠背坐着。程世才和他的警卫员也找了个地方相互靠在一起坐着,经过一天的行军虽极度疲劳,因寒冷却使他无法入睡。程世才的军大衣和军帽早已给了伤病员,高大的身躯裹着一件破旧的小棉袄,短得吊在半腰上。他默默地看着西部天空中从一片灰暗的流云里露出的夕阳,不一会儿,流云越来越大,天空也越来越阴。
有丰富经验的向导走到程世才的身边,说:“程军长,今夜会有暴风雪!”
程世才心里一紧,忙问道:“那该怎么办?”
“前面山坳里有4间空着的破房屋,可让一部分人住进去,其余的人要找石崖、大树躲避。”向导这样建议着。
程世才连忙起身,把伤员和总部首长安排住进那4间破房屋,又将露宿的其他战士带到石崖下、大树下安顿好。这时,司务长给程军长送来了一碗滚热的小米粥。程世才没有接,却先问道:“哪来的小米?李政委有没有?伤员给了吗?”
司务长回答:“在那几间旧屋里找到的,有80斤,我们留了3块钱。李政委我已叫人送去了,伤员们也有。军长,你就放心吃吧!”
“留下信了吗?主人不在家,擅自动用了人家的粮食,可要说清楚呀!”程世才不放心地叮嘱着。
“留了信。”
听了司务长的回答,程世才这才放下心。他知道,越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越是要注意执行纪律,一旦离开了人民的支持,他所带领的这支队伍是绝对无法生存下去的。
半夜,程世才被一阵响声惊醒。接着,屋外传来一阵轰然倒塌声。程世才明白,是雪崩。向导预言的暴风雪果然来了,它来得无比凶猛,像万马奔腾,整个祁连山似乎在暴风雪的淫威下扭动、发抖……
屋外有人高喊,伴着隐隐的军号声,还有人在敲门,是要进来报告险情。程世才去开门,门被积雪堵死无法推开,人家一齐用力,才推开了一条门缝,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
门外哨兵报告:‘已经有一个连被埋在雪中!”
程世才立即命令:“赶快离开陡崖,以免被雪崩埋住,露营的战士要抱紧树,不要让风卷走,被埋在雪下的人要赶紧组织抢救!”说完,他带着警卫人员冲向雪崩的地方,现场指挥抢救。
这时,向导跑过来一面使劲拉着程世才,一面高喊:“雪崩来了,赶快离开!赶快离开!”当他们刚刚跑开,一座小山似的雪崩从山上滚下,把刚才战士们寻找雪下战友的地方填平了。
第二天,雪停了,风也住了。李先念、程世才带着左支队的全体指战员向埋在雪中的罹难战友默哀后,又启程西进了,他们走了不到200米,前面又是一座陡崖,有两名红军哨兵,一个依着崖壁站着,双手持枪,一个坐着,枪横在双膝上。他们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前方,一动也不动。
程世才走上前去问道:“你们是哪个连队的?怎么还站在这里?”
然而,当他走近跟前看到的却是两个冻僵硬的身躯,他们就像两座塑像,一动也不动地静候着他们的军长来检查岗哨。
李先念政委伸手摸了摸一位哨兵的脸,仿佛摸到的是青紫色的岩石,他痛苦地摇了摇头。程世才含泪摘下自己头上的破包布,战士们也摘下了军帽或包布,一齐为这两位英勇的战士默哀。
警卫员说:“军长,把他们埋了吧。”
“就让他们这样吧,让他们看着我们出征、远行!”程世才知道,冰冻的泥土比石头还硬,无法掩埋他们。
李先念说:“把他们的枪取下来,不能留给敌人。”
两名警卫员上去取哨兵的枪,但枪已经和他们凝结在一起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枪取下。程世才拉开枪栓,膛内各有一粒子弹。他取出子弹在手里掂了掂后,又放进了枪膛内,然后举起枪朝天空打了两枪。军长用这两颗宝贵的子弹为两位烈士鸣枪致哀。
李先念、程世才领着红军队伍走了。那个站着的哨兵仍然睁着眼张着嘴,似乎欢送着首长和战友们远去;那个坐着的哨兵坦然地望着远方,好像憧憬着红军队伍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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