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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路上的张正光将军

发布日期: 2018-12-26 来源:

欧阳青

  1934年10月10日傍晚,夕阳西下,苍茫暮色笼罩着红都瑞金。担任红军干部团政治处青年干事的张正光,右肩斜挎一支汉阳造驳壳枪,左肩斜挎一个公文包,踏上了漫漫长征的征途。他所在的红军干部团隶属军委纵队,干部团是长征之前经中央军委批准将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红军大学、彭杨步兵学校、公略步兵学校、特种学校合并而组成的。陈赓任团长,宋任穷任政委。
  1934年12月下旬,红军长征来到黔东黎平地区,进行短暂休整,在这里,中央政治局召开了著名的“黎平会议”这次会议肯定了毛泽东提出的向敌人力量薄弱的遵义地区进军的正确意见,改变了中央红军去湘西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前进方向,使中央红军避免了可能覆灭的危险。
  在向遵义进发途中的一天,张正光和战友们边行军边把一件未干的白衬衣从挎包中取出,打算让这宝贵的冬日阳光将衣服晒干了,晚上再可以穿。他想了个办法,将衬衣的两个袖子穿在走夜路时探路用的竹棍子上。走着走着,张正光看见一位首长赶了上来。原来是彭德怀军团长。因为张正光很早就认识彭德怀,便停下向他行了举手礼。与张正光同行的团部特派员龙潜也向彭德怀行了举手礼。
  彭德怀问张正光:“细伢子,你是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
  张正光回答:“报告彭军团长,我叫张正光,是干部团青年干事。”
  “你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参加革命的?”
  “我是平江人,1929年入团,1930年参军。”
  “好啊!我们的平江老乡都很勇敢。你读过几年书?”
  “读过六七年书。”
  “是个小秀才嘛,参军后任过什么职务?”
  “当过宣传员,团宣传队长,在红校学习几个月后,又当过政治教员。”
  彭德怀和张正光一面走,一面谈。接着,彭德怀话锋一转,加重语气说:“你那根竹棍子上挂个白内衣扛在肩上好看吗?”
  张正光没有回答,他的脸立刻红了。他意识到彭军团长是在批评他。于是,赶忙把衣服整好放在挎包里。
  彭德怀又说:“你知道吗?敌军投降时就是打出白旗的。”
  张正光点头答道:“听说过。”
  “一个革命军人首先要有高度的政治觉悟,同时要严守纪律,军容风纪也包括在内。军人就是军人,要有军人的形象。”
  彭德怀正说着,前面传来口令:部队就地休息。于是,他拉住张正光的手说:“来来来,我们在路边一起坐下休息。”坐下后,他又问张正光:“你怎么认识我?”
  “我在1930年参军后不久就认识您。我听过您集合队伍时讲话。再说,您的名声大着呢!谁不认识您呀?”
  “什么名声?是不是说我彭德怀火气大爱骂人?”
  “我听到战友们说,当兵的喜欢您,当官的害怕您。还说,连子弹、炮弹都怕您。子弹见您绕道走,炮弹落地不开花。”
  “有意思。他们还说些什么?”
  “还说,穷人喜欢您,白匪豪绅害怕您。”
  “还有吗?”
  “有。他们说您有马不骑,穿草鞋走路。大鱼大肉不吃,谁要给您做好吃的,您就骂人。”
  张正光说完之后,彭德怀站立起来,神情严肃地说:“革命军人就是要不怕死,管理部队就是要严格,当革命军官就不能像国民党军官一样喝兵血!”
  彭德怀的话刚落音,一个骑兵通信员从前面赶来,下马之后,迅速把一封信交给彭德怀。彭德怀展开信笺默看了一遍,便对张正光说:“细伢子,我们没有时间再谈了,下次再说吧。”
  张正光看彭德怀要走,就提高嗓音说:“是!军团长。”尔后,向彭德怀立正敬礼。彭德怀回礼后,就快步踏着马蹬,骑在马上,又勒住缰绳回过头来对张正光大声说:“要记住,军人就是军人,要有军人形象!”
  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在毛泽东指挥下,三个月内四渡赤水,把敌人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正当蒋介石飞临贵阳亲自督阵指挥国民党军欲与红军决战时,红军却突然举锋西指,直逼昆明。自4月29日起,中央红军分成左中右三路纵队,向金沙江南岸急进。
  5月2日,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率干部团先遣二营及工兵排,带电台一部,由山苍街一线出发,一昼夜长途奔袭,前往四川会理县和云南元谋县交界的皎平渡渡口准备架桥过河。宋任穷政委、陈赓团长和莫文骅主任指派青年干事张正光跟随二营行动。临行前他们对张正光说:“张干事,你是代表团领导和政治机关去的,一定要把宣传工作、团结工作做好,和同志们一道,克服一切困难,不怕牺牲,胜利完成中央和军委交给我团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张正光激动地回答:“坚决完成任务!”
  先遣营经过奋力拚搏,于次日午夜时分来到渡口。
  经过一夜辛苦,张正光与先遣营的干部和学员们,在云南一方的西岸渡口终于找到了七只木船。
  周副主席、朱总司令、刘伯承总参谋长住在江边的几个破石洞里,亲自指挥红军主力渡江。渡江前,刘伯承召集先遣营骨干开会。张正光的任务是做两件事,一是把船工的思想工作做好,二是买一批白布,为架浮桥之用。渡江时,刘伯承站在江边一块石头上指挥调度,使部队安然渡过江去。张正光和住在南岸几间小破屋的十几名船夫整天生活在一起,一方面对船夫进行思想动员,说明红军是为劳动人民打天下的队伍。另一方面,给他们买酒备肉,改善他们的生活,安排他们轮流休息。渡船是昼夜不停进行,船夫非常劳累,但情绪非常高涨。七只小船经过七天七夜的连续抢渡,除去担负后卫任务的第九军团从另一个渡口渡江外,毛主席和中央红军3万多人全部都从这里渡过了金沙江。张正光随同刘伯承总参谋长最后一批上船渡江。
  部队离开皎平渡时,张正光身上多了三件东西:一支进口的意大利式手枪,附三十发子弹;一个能用来煮饭和喝水的具有红色图案的洋瓷缸子;一匹马。张正光骑着马,挎着枪,带着胜利的微笑,随部队赶到四川会理城,迎接新的战斗。
  1935年9月中旬,红一方面军攻占甘肃迭部县哈达铺。党中央将红一、三军团和中央纵队改编为陕甘支队,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任政委,下辖三个纵队。不久,张正光又和彭德怀相遇了。
  “细伢子,这一回你高兴了吧?”彭德怀一见张正光,就像见到老相识一样大声问道。
  张正光挺激动,他笑容满面地回答:“很高兴!数十万敌军围追堵截没有搞垮我们,雪山草地也挡不住我们,我们胜利了!不过,四方面军被张国焘带着南下了,很可惜。”
  “你猜一猜,张国焘还会回头北上吗?”
  “我猜他不会北上,因为他带的部队多,而且他反抗中央,犯了大错误,如果北上同我们再会合,他的面子过不去。”
  “不对,他会北上的。张国焘想南下是一回事,但由于南面敌人封锁严,川西北地理条件特殊,人口稀少,不宜久留,加上广大指战员的政治觉悟高,也不会老跟着他走,这样,他就不得不回头继续北上,是不是?”彭德怀纠正张正光的看法,并解释道。
  张正光点头表示明白彭总的意思,没有直接回答。
  彭德怀接着又说:“像长征中这样的困难我们都克服了,就再也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为什么能克服这样的困难?就是我们大家对革命有必胜的信念。”
  担任陕甘支队司令员的彭德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很快就结束了这次谈话。临别时,他对张正光说:“我今天还有急事要办,不能多谈了,算我欠了你的帐,因为我们两次交谈都未结束,以后再谈吧。欠了帐我一定还。”
  说完,彭德怀就快步向前赶路了。张正光也没来得及向彭总敬礼,又目送他在洒满阳光的黄土大道上疾步前进。
  1935年秋,红军过了雪山之后又过草地。奉命管理收容队的张正光,走在干部团的最后。干部团供给处长钟熹是张正光的湖南老乡,虽然他比张正光大十几岁,但很喜欢张正光豁达开朗的性格,所以,他们平时关系好。快过完草地时,钟熹由于积劳成疾,身体消瘦成一把皮包骨。当出了天险腊子口,走到甘肃通渭时,钟熹终于支持不住了,突然从马上栽下来。正在负责收容的张正光看见这一情景,立即把卫生员叫来,俩人一同把钟熹抱起来,抬到路边一块干地上让他躺下,又给他身上盖一床夹被子。但卫生员身上已无药可用,只好用军用水壶往钟熹口里灌些水。张正光握着钟熹的手,急忙问:“处长,你感到哪里不舒服?”钟熹两眼微闭,脸色蜡黄,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行……了……”过了一会儿,钟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指指腰间皮带上的那支德国造手枪,示意张正光取下这支枪。张正光随即轻轻地将枪取下。这时,钟熹呼吸衰微,一句话也没说就牺牲了。张正光泪流满面,心情悲痛。他和战友们给钟熹穿好衣服,戴上军帽,用那床夹被裹好遗体,尔后,抬到一个小土岗上掩埋。当时,天低云暗,冷雨飒飒。张正光和战友们脱帽为钟熹默哀。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好战友,安息吧,我们一定将革命进行到底!
  掩埋了战友,又要出发。张正光回头看了几次钟熹的坟包,眼睛依然是红红的。他和大家不约而同地带着沙哑的声音惋惜地说:“再过几天就要到陕北根据地了,如果能熬到那时,我们的处长就有救了。”
  几天之后,英雄的红军部队,把尾追的马鸿逵、马鸿宾部队打垮。张正光带着胜利的喜悦和无限怀念钟熹处长及一切牺牲在长征途中战友的复杂心情,腰间挂着钟熹传下的手枪,跨进了红色的陕北根据地。
  

原载《党史天地》200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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