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别竹沟 旌旗指敌后

雷河清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发生，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踏碎卢沟晓月，闯进宛平城，自此，中华民族的全面抗战爆发。这时候，从延安抗日军政大学结业的周志坚，刚刚分配到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即被务色军事人才的中共河南省委军事部长彭雪枫选中，他风雨兼程，来到河南省委所在地河南确山县竹沟镇。此时，新四军第四支队八团队驻竹沟留守处参谋长王海山奉调去信阳，周志坚便接替王海山当了留守处参谋长。
　　确山竹沟，这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山镇，却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1926年，杨靖宇将军发动的武装革命斗争席卷确山时，这里曾建立过中国共产党的支部。1935年红军主力长征之后，竹沟一带的豫南桐柏山区，是共产党在南方八省中坚持游击战争的14个地区之一。抗战初期，竹沟更是闻名全国。竹沟设有新四军第四支队第八团队留守处。1938年3月29日，八团队由周骏鸣、林凯、赵启民等率领东进抗日时，给这里留下了大约70余人的两个红军排和一个400余人的教导队。不久，它便成为中共中央中原局和中共河南省委的驻地，哺育鄂豫皖苏游击战争干部与基干部队的摇篮，从延安通向华中敌后的重要中转站。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原地区的重要战略支点，是支援和组织抗日力量的后方基地。中共中央为了充分发挥这个战略支点的作用，先后从延安派来大批干部，其中不少是久经锻炼的南方籍红军指挥员，并从山西临汾八路军办事处调来一批干部。彭雪枫还带来4个班的武装和30余名学兵队员到竹沟。
　　当时，中共河南省委在这里除继续举办了多期延安抗大式的军政教导大队以培训抗日骨干外，还举办了新兵队（即党员训练班）以及青年干部、武装干部、电台、机要、卫生、司号、供给、妇女等各种训练班（至1939年11月竹沟事变发生前，两年中先后培养干部和各种技术兵3000余人，其中党员2200余人），还编辑出版了《小消息报》。小小竹沟，是红色的竹沟，是战斗的竹沟，当时曾被誉为“小延安”。许许多多爱国的知识青年和有觉悟的农村青年，纷纷投奔竹沟，参加新四军，使竹沟留守处的干部队伍和革命武装力量源源不断，迅速发展，并作为基干武装不断地输送到敌后抗日战场。
　　在竹沟几个月的工作和生活，周志坚深深地感到这里的人民群众对新四军情有独钟，他们热情、周到、细致的关怀子弟兵，胜过自己家里人。老乡们宁可自己挤着住，也要腾出房屋给子弟兵住，他们帮子弟兵洗衣服、洗被子，做鞋袜、缝补衣衫。对生病的同志，嘘寒问暖，杀鸡捉鱼，做病号餐，更是关怀备至，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令人无比感动，周志坚深深地爱上了竹沟。
　　几天前，河南省委组织部长陈少敏大姐找周志坚，传达组织决定：“志坚同志，经组织认真研究决定，委派你与李先念率领豫鄂游击挺进支队南下，到武汉外围去，开辟敌后抗日根据地。先念同志任司令员，你任他的参谋长。你有何意见？”
　　周志坚响亮地答道：“没意见。坚决服从组织决定！”
　　陈大姐叮咛说：“志坚同志，那一带你很熟悉，一定要全力协助先念同志开展工作。”陈大姐与周志坚促膝谈心，介绍李先念：“志坚啊，你参加红军长征的时候，一定听说过李先念这个名字吧。”“听说过，如雷贯耳！”周志坚答道：“我们是湖北老乡，他是黄安人，我是大悟人，黄安大悟县挨县。”“真是无巧不成书。”陈少敏感慨道。
　　周志坚继续说道：“长征时，我们都在红四方面军，我在红九军，先念同志在三十军当军政委，作战勇敢，指挥果断，是一位文武双全的优秀指挥员，深受广大指战员的拥戴。如今能和先念同志一起工作战斗，我是求之不得呀，很高兴。请组织上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先念同志，当好他的参谋长。”
　　说到李先念，话说得稍远一点。1938年10月，日寇相继侵占我广州、武汉，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中国共产党在此期间召开的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确定党的工作重心放在战区和敌后，大力巩固华北，发展华中，壮大人民武装力量，坚决打击日本侵略者。会后，成立了以刘少奇为书记的中共中原局。此前的8月1日，驻湖北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的周恩来等致电毛泽东：“战局日系紧，各方向我们要求军事干部纷沓而至，鄂豫皖游击运动有发展为在我们领导下之大规模游击战之前途，但至今没有一个军事干部派来，坐失时机，令人焦急，请无论如何抽调二百军事干部即来。估计江淮河汉之间的发展将远过山东……在创造过程，必须有干部。”正在延安筹备召开中共中央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的毛泽东，于百忙之中积极物色合适的派往鄂豫皖的人选。经过深思熟虑，认真遴选，毛泽东选择了李先念，并面授机宜，鼓励这位不下马的将军担此重任。11月23日，李先念率领三十多位团级干部和一个排的红军战士从延安出发，风尘仆仆，于12月26日到达竹沟，旋即参与了河南省委的领导工作，任河南省委军事部长之职。
　　为加强党对军事工作的领导，1939年1月，成立了豫鄂边区党委军事委员会，朱理治任主任，李先念、王国华（即王老汉）任副主任。1月14日，李先念在竹沟北窑主持召开了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有边区党委军事委员会委员和边区各地的军事负责同志。周志坚也参加了会议。会上，李先念介绍了党中央派他来的目的。他说：毛主席党中央派我来，是为了恢复洪湖、大别山这两个当年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的根据地，开辟中原地区、武汉外围的敌后抗日根据地。刘少奇同志也再三嘱咐，此次前去的任务，第一是武装，第二是武装，第三还是武装。我们要坚决贯彻党中央的精神，重点放在发动人民群众，壮大自己力量上，看准机会，打击日本鬼子。还要尽可能同国民党军队搞好统战关系，争取我们的合法存在。
　　会议讨论决定，边区下一步军事工作分三步走。即：（一）成立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支队，由李先念为司令员，周志坚任参谋长，全面领导豫鄂边区的武装斗争；（二）号召豫鄂边区各抗日武装迅速到敌后去，发动群众，建立人民武装，扩大抗日力量，积极创建根据地，巩固抗日民主政权；（三）鉴于目前竹沟兵源有限，先立即组建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大队，对外仍称豫鄂独立游击支队，由李先念、周志坚率领，自竹沟南下，向武汉外围挺进，执行党中央赋予的开创武汉外围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战略任务。会后，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大队在李先念、周志坚的指导下迅速建立，谭子正任大队长，下辖三个中队，为南下做好了准备。
　　1月17日，隆冬清晨，彤云密布。中共河南省委在竹沟东门外广场隆重举行欢送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大队南下大会。欢送的群众人山人海。会上，陈少敏代表河南省委情深意重地致欢送词，她说：“去年三月，我们在这里曾送走了周骏鸣、林凯同志率领的子弟兵东进，奔赴抗日前线。两个半月前，彭雪枫同志又带部队在这里誓师东征，去豫东打击日寇强盗。今天，我们又怀着激动的心情第三次欢送同志们南下，挺进武汉外围，去开辟敌后根据地。希望同志们战胜一切困难，在武汉外围狠狠打击敌人，壮大自己。你们要什么，我们就支援什么，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你们在前方打仗，我们在后方加紧学习，努力生产，尽最大努力支援你们。请同志们记住，竹沟是你们的坚强后盾！”陈大姐快人快语，大声朗诵起竹沟民谣：“乌云之中见青天，竹沟就是‘小延安’；一声号令震破天，千军万马上前线。”
　　李先念司令员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激动地说：“我们南下的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大队的全体官兵，有的是经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战士，有的是转战在中原敌后的人民子弟兵，具有坚强的革命意志和斗争精神，我们一定要坚决执行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决议，努力完成党交给的一切任务，英勇战斗，不怕流血，不怕牺牲，狠狠打击日本鬼子和汉奸，尽快打开武汉外围抗日斗争的新局面！”顿时，掌声雷动，响遏苍穹，惊得天公“飞起玉龙三百万”，纷纷扬扬竟然飘起片片雪花。李先念触景生情，手指天空朗声笑道：“瑞雪兆丰年，这预示着我们边区明年定会五谷丰登收成好。也预示着我们游击大队南下准能旗开得胜传捷报！让我们以胜利的捷报来报答河南省委和竹沟的乡亲们。豫鄂独立游击大队的同志们，能做到吗？”“能！”同志们整齐而响亮的回答声，在会场上空久久回荡……
　　子弟兵在乡亲们的夹道欢送下离开竹沟，战士们留恋地望着久久伫立在凛冽寒风中的乡亲们，望着那在风雪中渐渐模糊的竹沟镇，心里默默念道：“别了，亲爱的乡亲们！别了，红色的竹沟！”战士们顶风冒雪，大踏步地向武汉外围挺进！
　　

原载《地方革命史研究》201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