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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吕正操当秘书

发布日期: 2019-01-22 来源:

张友坤

  2009年10月13日,吕正操将军逝世。我曾在第六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吕正操将军(时已年过八旬)身边工作,耳濡目染,受益匪浅,其道德情操、言谈举止,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有一次,他在参加讨论十三大报告时,认为把成绩说得太满,既不符合历史事实,又没留余地;在有关交通运输业的提法上没有突出重点,缺少建设中心。对于前者,他让我尽快询问国家计划委员会有关部门,查阅一下我国国民经济历年来的发展情况,并将结果告诉他。对于后者,他认为根据我国国情,应明确提出“尽快发展以铁路建设为中心的交通运输业”。查的结果是:除十二大以来我国国民经济发展较快外,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和困难时期后的1963至1966年,国民经济的运行也是很好的。因此,他建议在报告中应表述为“十二大以来是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最好时期之一”。
  1986年5月下旬,我随他到江苏检查全国政协委员落实政策情况,并参观了6个不同性质的工厂(武汉柴油机厂、株洲电力机车厂、杭州第二中药厂、常州柴油机厂、无锡无线电总厂和戚墅堰机车车辆厂),回来我把他参观工厂时的几次讲话归纳为“关于搞活企业的几点建议”(后来以吕正操“关于搞活企业的几点建议”为题,刊于当年国家经委出版的《经济工作通讯》上)。在送给计委吕东同志前,吕老发现其中一个数字有误,让我打电话核实,结果他的记忆准确,而我却记错了。
  1987年7月,我随他回家乡海城探亲,住市委招待所。在视察乡镇企业、西柳大集、民办中学、“花果山”后,我提出,把他年迈多病的胞妹及有关亲属接到招待所,吃顿团圆饭,叙谈阔别之情。为了不给当地政府添麻烦,同时也担心三妹见面时心情激动而犯病,政委(他最反感我们这些在他身工作的人称他“吕老”,可又不能直呼其名,只好称他政委,即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政治委员的简称。)不同意这样做,只是让他的夫人刘沙趁大家参观西柳大集时,单独乘车去看望病重的三妹。三妹含泪说:“我的病要能好点,还想上北京再看上我大哥一眼。”由此体察到他们手足情深,盼着兄妹相见。后来,征得政委同意,当晚我们悄悄将他三妹接到招待所,兄妹叙旧谈心。他老人家眉开眼笑,病容顿消,短短的亲情会面,她不但未因激动而犯心脏病,而且听说回去后心情特好。
  探亲期间,政委多次告诉当地干部与乡亲:农业是根本,是基础,无农不稳,无工不富,农业发展了,工业才有市场和原料,才有后劲儿;钱多了,也不能乱花,还要艰苦奋斗;我们国家底子薄,是个穷国,不少地区还存在温饱问题;长期以来“左”的思想干扰和十年动乱的破坏,使我们与先进国家原有的差距又拉大了,因此,要把眼光放远些,要有大目标,尽量把有限的资金,用在扩大再生产和兴办教育事业上。在参观了农民投资150多万元创建的一所能实施9年一贯制教育的育英中学时,吕老挥毫泼墨:“莫把财富当遗产,唯有知识能兴邦。”并告诉时任海城市委书记的于均波(后来调任中共北京市委副书记、北京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同志:“看来海城的教育是大发展了,但不能满足。你们提出先富农民,后富干部,先富乡,后富县。这很好,但还应该加一条,先优师,后优干。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想办法提高教师待遇,尽量改善他们的工作条件,树立尊师重教的社会风尚。”回程上车前,在乡亲们的一再劝说下,政委还是接受了原县委书记鲍辉送的10斤他最吃的高粱米及侄子自己做的一罐豆瓣大酱。
  在视察东北森林火灾灾情期间,政委不住宾馆,唯恐给地方增加负担,白天到灾区察看,食宿均在火车上,必要时由地方干部到车上作简要汇报。在某车站停留时,地方上事先未与我们联系,就准备了午饭,记者们还扛着摄像机,在火车站迎接政委下车,但都被一一谢绝。他最反感在外工作时,前呼后拥,请客吃饭,保卫“森严”。地方上负责接待的同志也开玩笑说:“吕老,你要能把这一套‘规矩’都取消了,我们就不跟着你了。”
  在无锡市,他想买点儿碧罗春新茶,市政协的同志要赠送,吕老说,不要钱,就退给他们。结果是付了钱才要茶。在杭州中药制药厂参观时,其厂长按出厂价卖给我们随行人员一些“青春宝”(当时很畅销),我一再说,我们有规定,不能买。厂长说,没事,吕老有意见,我来解释。此事在回程的汽车上被吕老发现了。他说,你们怎么在这儿买人家的东西?占便宜,北京药店有的是,干吗要在这里买!厂长赶快解释:“吕老,这是我让他们买的。我厂每年的广告费就要支出上百万,他们用后也可给我们做点宣传。”
  吉林市在北京饭店举行“人参节”,他们没有按预定时间把请柬送到,在我下班后才派人给政委送来请柬和一盒人参。我在电话中让他们把人参拿回去,请柬留下。当第二天向政委报告时,他问:“到时吃饭吗?”我说:“中午有饭。”他说:“那我们下午再去。”他真的这样做了,使邀请者很难为情。
  有一次警卫员在我们的公务车上给朋友带了一台电视机,受到政委的批评。他说,有铁路,又有邮政,干吗要在公务车上给人家带东西,以后不能这样做。从此,遇到有关事情,我都特别注意。
  还有一次,我在抄写一份文稿时,不慎将“尊”抄写为“遵”,被政委发现。他不紧不慢地说:“大学生写错别字,不应该。”站在一边的另一秘书说:“我也看了几遍,也没发现。”表示他也要承担一份责任。政委说:“这说明你们都是马大哈,做事不认真。”当我们有些面红耳赤,不好意思时,他又半开玩笑地说:“当年我在张学良身边工作的时候,认真得很,哪能出错?当然,那时我每月有几百银元现大洋的薪俸。”说得我们笑而不语。
  在视察中苏边界我方某哨所时,政委即兴题了“北国干城”四字,当时一位师参谋长低声问我,这是什么意思?因我实在没把握说准确,就小声告诉他,大概是北方保卫者的意思(看来是猜对了),政委听后问:“‘干城’一词出自何处?”“不知道。”我实话实说。“你回去好好读读《诗经》就明白了。”他十分自信地说。
  在游完长白山天池临走时,游览区的领导邀请政委题词留念。政委的夫人刘沙问,要不要张秘书给你拟几句。他摆手示意,不要。他稍加思索,便挥毫书写:“一池浓壁好景,天成溯源观瀑,不虚此行。吕正操1987年游长白山。”短短的16个字,已勾画了天池的美景和笔者的心情,并道出它是松花江的发源地。
  政委每次会见外宾前都要问清外宾的姓名、性别、年龄、好、访问内容与接待单位等。因为我缺乏经验,第一次就忽略了这些细节而受到他的批评:“你都没有弄清全部情况,给我说什么?弄清了再说。”
  政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要他题词、写信的单位,都必须有单位部门的正式介绍信和证明,如果是为某著作题词时,都要亲自看原著清样。他曾为我编著的《张学良年谱》题写:“巨擘扭转乾坤,丰功彪炳史册。”在给我撰著的《张学良世纪风采》(大型影集)和《张学良画传》题词时,他还认真为文字部分做修改。
  在我的印象中,政委题词较多的是:冀中方面的要求、铁路方面的邀请,以及有关张学良著作和纪念馆等。他常说,我的字写得不好,又不是书法家,最好不给人家题词。即便题词,他也从不收取分文。有一次沈阳铁路局拍了一部电视剧,请他题写片名并寄来了300元的“润笔费”。我照规矩如数退回,毫不含糊。
  仅此以上诸点,足见他严于律己,宽己待人,知识渊博,记忆超群,始终关心国家大事,心里装着人民。
  (摘自《炎黄春秋》201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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