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新中国海军建设二三事

唐黎标

　　长期以来，中国饱受外国列强的侵略，其中多数都是通过海上入侵中国的。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历史的深刻教训。新中国成立以后，面对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毛泽东主席发出了“我们一定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的号召。作为新中国第一届总理的周恩来，为了实现建立强大海军的宏伟目标，为我国的海军建设倾注了大量心血。

朝鲜内战爆发，周恩来多次与苏联领导人谈判

　　建国以后，如何恢复经济建设和解放台湾是两件头等大事，要解放台湾就要先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我国海军是1949年3月24日成立的，成立起来的海军只是把国民党的旧军舰改装一下而已，根本不能适应现代海上作战。建国以后，如何壮大海军就显得分外重要。1949年底，毛泽东友好访问苏联，在访问期间，斯大林答应了毛泽东贷款3亿美元，用来帮助新中国的国防建设。回国后，毛泽东紧急召开了军事会议，商定了用苏联贷款给中国的3亿美元中拨款1.5亿美元用于海军建设。按当时中央的计划，中国将在1950年下半年解放台湾。然而，就在新中国紧锣密鼓地筹备建设海军和解放台湾的事宜时，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了，美国趁机派兵干涉。朝鲜与中国唇齿相依，美国介入朝鲜内战后，中国不得不暂停解放台湾的计划，建设海军计划的速度也不得不放缓脚步。因为抗美援朝的需要，国防建设的重点放在了发展空军、炮兵和装甲兵。
　　1950年6月30日，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怀着沉重的心情找肖劲光谈话。肖劲光是新中国海军司令员，肖劲光听取了周恩来对当前国际形势的分析，传达了中央准备出兵朝鲜保家卫国，不得不放弃解放台湾的计划。根据周恩来的分析，如果中国出兵与美国在朝鲜作战，将是一个持久而复杂的战争，在这种情形下，中国的海军建设就要有一个长远的计划。在周恩来的建议下，新中国筹建海军的主要领导人肖劲光、王宏坤、刘道生和罗舜初和周恩来一起筹备了一个三年计划，这个三年筹备建设海军计划得到了中央军委的批准。
　　朝鲜内战因为有了美军的介入，导致战争形势发生了逆转性的变化，中国不得不筹备抗美援朝作战。美国是世界上最强的超级大国，军事装备远比中国优越，走出国门去和美国作战，如果没有空中力量的支持将是无法想像的。新中国刚成立不久，1949年11月11日刚建立起来的空军还很薄弱，还没有出国作战的能力，最好是争取苏联空军的援助。于是，周恩来专程赶往苏联会见斯大林，把中国要抗美援朝的意图告诉了斯大林，请求斯大林派空军援助中国。但是，斯大林虽然也痛恨美国介入朝鲜内战的不耻行为，可又担心苏联派空军入朝会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对于周恩来的请求也就推三阻四不肯答应。
　　这一次的苏联之行让周恩来颇感失望，既然苏联人怕入朝作战惹上麻烦，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快速发展空军了。在当时特殊的情况下，中国只能将用于建设海军的1.5亿美元中再拿出一部分支援空军建设。就是在这种经费极为有限的情况下，周恩来开始起草《建设中国海军的初步计划（草案）》，周恩来把这份草案交给了肖劲光，由肖劲光亲自交给苏联专家审查。经过多次商谈，苏联的军事专家沙哈罗夫告诉周恩来，苏联方面已经同意了援助中国建设海军，并要求中国派人去苏联商谈订购海军装备事宜。
　　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以后，连续打了几场漂亮战，迫使美国军队连连撤退。美国因为拥有绝对优势的制空权，为了疯狂地报复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对志愿军的后勤输给线进行轰炸，致使我志愿军的后勤补给非常困难。在这种情况下，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只能倾其全力地支持空军建设，把极其有限的建设海军经费转移到了空军建设中。

周恩来与苏联谈判后的“六四”协定

　　1951年10月，源源不断的志愿军和军用物资运送到了朝鲜战场。抗美援朝是一场社会主义和帝国主义的较量，也是一场正义与非正义的战争，虽然中国人民志愿军抱着必胜的信心，但是面对武器装备优良的美军，我志愿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抗美援朝战争还没有结束之前，中国的国防重点只能是放在空军和炮兵上，因此，周恩来审时度势地把建设海军的三年计划调整为五年计划。
　　一年多的抗美援朝作战，让美国人饱尝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厉害，也让斯大林改变了对中国共产党的看法，在随后的两国高层领导人互相访问过程中，斯大林也答应了许多帮助中国发展海军的条件，包换贷款经费也由原来的3亿美元增加到了40亿美元。因为抗美援朝战争的需要，斯大林也赞同周恩来把中国海军“三年计划”调整为“五年计划”。在这一期间，周恩来和肖劲光多次参与和苏联专家的谈判，在斯大林的授意下，苏联答应了许多帮助中国发展海军的具体计划，这个当时被称之为“斯大林计划”却因为斯大林的逝世而搁浅了。
　　1953年3月5日，就在中国的抗美援朝战争就要迎来全面胜利之时，却传来了苏联最高领导人斯大林逝世的消息。斯大林逝世的当天下午，中国就派出了以周恩来为首的代表团前往莫斯科吊唁斯大林。在斯大林的葬礼上，周恩来就隐约可见一种和以前不同的政治氛围，等到斯大林的葬礼结束后，周恩来就向苏联新的领导人马林科夫提出实现“斯大林计划”。马林科夫却对周恩来说他不知道什么“斯大林计划”，并自称他只熟悉空军，并不熟悉海军，还在周恩来面前大谈“搞海军很复杂，按中国的国力还不到时候……”显然，苏联新的新领导人马林科夫是想矢口否认以前两国之间谈妥了的“斯大林计划”。苏联新领导人的变脸让周恩来很是心焦，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别人，周恩来是做好充分思想准备的。在周恩来的反复解说下，马林科夫也不好意思完全拒绝帮助中国建设海军的请求，于是，周恩来紧锣密鼓地着手安排具体的商谈事项。几天后，马林科夫说话的口气也有所缓和了，他声称已经看过中国递交的“海军建设五年计划”书，赞同中国海军的五年计划是完全正确可行的方案。中国出兵朝鲜已经赢得了国际声望，按着战争形势发展来看，这场战争也会很快结束。等到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以后，正好是中国大力发展海军的最好时机。对于帮助中国发展海军的“斯大林计划”中，一方面是向中国提供先进的海军装备，另一方面是提供中国40亿美元贷款，协助中国建造大型军舰。可是，马林科夫对于40亿美元的贷款推说数额太多，根本没有能力实现。至于提供海军装备方面，马林科夫表示愿意给中国提供适当的帮助。在帮助中国发展海军之前，马林科夫还提出了要让苏联专家尽多地了解中国海军的详细情况，这样有利于苏联专家提供对中国周恩来在新中国首任海军司令员肖劲光陪同下视察我人民解放军的帮助。对于马林科夫的要求，周恩来觉得不便拒绝，于是让肖劲光负责向苏联专家汇报中国海军的详细情况。
　　在随后几次的会谈中，马林科夫对帮助中国建设海军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几次会谈都没有促进更深一步的进展。作为国家总理的周恩来不可能为此事长期呆在苏联，只好先行带领代表团回国等候苏联方面的消息，但为了与苏联方面联系的方便，周恩来还是派代表团成员罗舜初留在莫斯科。在中国代表团回国后，罗舜初不停地向苏联方面提出要参观他们的海军基地，便于中方学习。苏联方面拗不过罗舜初的软磨硬缠，只好让罗舜初参观了一部分苏联海军基地。罗舜初在参观苏联海军基地时发现苏联海军装备陈旧，许多大型的造船厂都在战后的恢复状态，有几家造船厂本身都无法开工了。在这种自身难保的困难时期，苏联对于帮助中国建设海军可能也有难以启齿的原因。罗舜初把自己的新发现迅速向国内的周恩来汇报，周恩来联想到苏联在援助中国建设海军前后的态度转变，预感到中国要得到苏联的援助确实是困难重重，只得在要求苏联援助方面作了些让步。
　　寻找苏联援助建设海军，是当时一穷二白的中国海军唯一的选择。同时，苏联为了对抗美国，也在寻找更新换代的途径。于是，周恩来就审时度势地改变了与苏联方面谈判的角度，周恩来不再坚持以前的“斯大林计划”，而是提出了符合苏联海军更新换代的新要求：中方购买一批苏联海军的旧装备，这批旧的海军装备已经不适应苏联建设现代化海军的需要，但仍然具有较强的近海作战能力，对于一穷二白的中国海军来说，还是非常需要的。苏联方面听了周恩来的这个要求，觉得把他们废弃不用的旧装备卖给中国很合算，于是答应了中方的这个要求。1953年6月4日，中方和苏联正式签订了一份协议，这就是中国海军史上的“六四“协定。

周恩来主持“西花厅”会议制定了海军五年计划

　　一场有关寻找苏联援助中国建设海军的谈判终于有了新的进展，有了苏联的这些海军旧装备，中国海军就初具规模了。花费了将近半年多的时间，从苏联购买的一些海军装备终于陆续到位。时间到了1954年的2月12日，中共七届四中全会结束的第二天，周恩来在中南海的西花厅召开紧急会议，由周恩来亲自主持召开的这次会议中，周恩来专门商谈了如何建设中国海军的详细计划，详细分析了国际国内的形势，提出了建设中国海军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在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周恩来提出了前三年要以“六四”协定为中心，花钱从苏联购买来的装备虽然陈旧，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非常需要的先进武器，我们必须尽快培养海军军事人才来摸索熟悉并运用这些海军装备，决不能让这些花钱买来的装备睡大觉，而是要让这些装备发挥出最大的效力。
　　参加这次“西花厅会议”的人员有邓小平、李富春、彭德怀、刘伯承、贺龙、陈毅、聂荣臻、谭政、黄克诚、肖劲光、罗舜初、方强和周希汉等人，大家认真听取了周恩来的报告，积极发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都在为新中国的海军建设献计献策。当海军司令员肖劲光和副司令员罗舜初谈起在苏联谈判期间遇到的困难时，与会者纷纷表示一定要全力以赴建设我们中国的海军，只有海军强大了，国家的威信才能提高。
　　周恩来意味深长地接着说，我们要用三年的时间把苏联的装备彻底武装起来，之后，我们在随后的两年内自力更生地建造自己的军舰，通过第一个五年计划，要让我们的海军具备较强的近海作战能力，为解放台湾打好基础。
　　“西花厅会议”精神极大地鼓舞了中国人民海军将士的斗志，无论是将军还是普通的海军战士，大家无不带着满腔热忱投身于海军建设的热潮，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六四”协定的装备就全部安装完毕，让前来帮助安装的苏联军事专家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中国人民的斗志和智慧是那么的高涨，特别是在海军技术人员的培训班上，苏联专家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如此认真的学员，中国海军学员那种执著的学习和钻研精神，让所有前来帮助中国建设海军的专家都深为感动。在第一个五年计划中，中国海军以少有的超强力量，为日后的海军发展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摘自《档案时空》2015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