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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粮食比子弹还重要

发布日期: 2014-12-17 来源:

  红二十五军反“清剿”斗争接连获胜,深入根据地中心的国民党军第三十师、第三十师急忙后退,其他敌军也纷纷收缩据点,当地的反动民团纷纷逃离。一度被敌人摧残的鄂东北苏区,又渐渐复苏起来,躲在山村里的伤病员和革命群众,归队的归队,回家的回家,乡亲们笑逐颜开,到处传说着:

  “红军大部队又回来了!”

  “红军又打胜仗了!”

  根据地的青年纷纷报名,要求参加自己的部队,红二十五军迅速扩大,很快发展到13000多人。何耀榜眉开眼笑,有一种走出困境的轻松,有一种望见了光明的喜悦。

  然而,王明“左”倾教条主义仍在统治着全党,省委收到中央发出的指令,轻敌情绪滋长起来。郭家河战斗胜利后,省委在《鄂东北通讯》上号召群众“趁热打铁”,“夺回中心城市”,“恢复整个苏区”,说什么到了“大反攻时期”。省委按照党中央的指令,于4月14日发布《通告第一O六号》,把“完全消灭鄂豫皖苏区内部一切匪军民团”,“夺回新集、七里坪、宣化店、商城、金家寨等一切城市”作为“反攻时期”的主要任务。

  5月初,省委作出决定,命令红25军立即发动七里坪战役。

  七里坪驻有国民党军第十三师3个团6000多人,而且筑有坚固工事,易守难攻,附近的华家河、黄陂站、禹王城、河口、黄安等城镇的国民党驻军可随时增援。红军虽有1万之众,既无攻坚条件,又无围城打援的余力。同时,根据地经过国民党反复的“清剿”洗劫,人民生活困难,红军给养毫无保障。吴焕先、徐海东认为夺取七里坪的时机尚不成熟,建议在运动中各个击破敌人,但省委主要领导人坚持要执行中央的指令,红二十军不得不按省委部署对七里坪驻敌实施包围和进攻。

  根据省委的强硬指示,红二十五军围攻七里坪的战役开始了。七十三师部署在七里坪以东的王锡九、习家坡、石门口、郑必高至大佛山一带;七十四师部署在七里坪以北的江家榜、高庙岗、酒醉山一带;七十五师除以一个团配属七十四师置于神台岗外,两个团随军部留在七里坪东北的龙王山,作为全军的预备队。红安独立师和新组建的罗山独立团等地方武装,在七里坪周围配合主力红军行动。

  5月2日夜,红军各部进入指定位置,开始构筑工事。由于兵力不足,红军只能对七里坪形成半边包围。七里坪以南通往县城的公路,以西通往华家河的公路,敌人照样通行无阻。

  4日晨,敌人一部在火力掩护下攻入红七十三师前沿阵地,被七十三师击退。此后,红军虽多次向敌人坚固设防的前沿阵地勇猛进攻,既未能占领敌人阵地,也未能给敌重大杀伤。8日夜,红七十三师二一七团袭击小悟仙山,亦未能占领敌人阵地。10日,红军攻击大悟仙山,又未能得手。21日,红军以七十四师二二0团和七十五师二二三团两个营再次进攻小悟仙山,一时占领了前沿阵地。次日拂晓,敌八十九师两个团在强大火力掩护下向红军猛烈反扑,红军被迫撤回。至此,红军与敌军形成阵地对峙状态。

  进攻不成,撤退不能,红二十五军就这样不死不活地撒落在七里坪周边。

  战役开始10天之后,红二十五军就开始断粮。起初,军政治部、地方政府不遗余力地动员群众锅里省米,可这时群众也十分困难,力量有限。依靠根据地的支援,红军指战员虽勉强度日几天,后来还是连稀饭都难以为继。

  部队处于饥饿状态,自然难以谈得上有战斗力。

  “师长,我们断粮了!许多连队的锅盖都揭不开了!”何耀榜出现在徐海东的面前,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些日子,徐海东也憋了一肚子怨气,两只眼睛急得通红。两军对垒的战场,对一个军事指挥员来说既是施展智慧和勇气的舞台,也可能是陷于困境和失败的泥坑。他曾两次向上建议,这个仗不能打了,可省委说这是中央的指示,把敌人赶走也是政治上的胜利。胳膊拧不过大腿,徐海东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何耀榜知道师长的苦衷,可部队的实际处境他不得不向师长报告。于是,他又向徐海东说了一句:“部队饿着肚子,这个仗怎么打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徐海东满腹怨气。闻名全军的徐老虎,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改变这种僵持的被动局面。

  没有别的办法,红军只得一面抽调部队和地方武装四出筹粮,一面以野菜、树叶充饥。筹粮部队开始到桃花、陂孝北、罗山、光山等地打粮,这些地方红军来来往往多少次,所获不多,难以解决部队的需求。

  5月下旬开始,何耀榜带着二二二团一面打仗,一面远离阵地去截获敌人的给养,有时还亲率部队到敌我交界地区筹粮,以便继续支撑实际上是困守的围攻。

  围攻七里坪的军事斗争,最终成了一场粮食的较量。

  何耀榜率部来到黄陂北部一个只有百余户人口的小山镇姚集,这里是赤白交界区,敌来我往,既有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也有国民党的乡保政权。既然是赤白交界处,也就没有成立苏维埃政府,没有打土豪分田地,土豪劣绅藏有不少粮食。何耀榜带着10余名战士化装成商人进入姚集,在镇北一个小山村找到共产党员吴敬益。

  吴敬益报告,国民党部队正在镇南乡公所筹集军饷。听到这个消息,何耀榜眼前一亮,何不以逸待劳,顺手牵羊?当晚,何耀榜与吴敬益共同研究了行动方案。

  第二天,吴敬益带着几个“商人”到姚集镇上去看行情。他们来到街南乡公所门口,看见外号叫“黄鼠狼”的乡长黄树长,正在对着一群人训话:“国军规定的交粮期限已经到了,你们还不交粮,打算怎么办?”

  大家沉默不语,眼中充满愤怒的火焰。

  国民党军第13师特派员,满脸杀气地站在台上。按他的脾气,老百姓不缴粮就该晓以颜色,先抓几个带头抗粮的教训一番,但这次他克制了自己:大家为什么不交军粮,有什么难处?

  没等特派员说完,有人大喊一声:“我们早交了,为什么还要交?”这位领头大喊的人,正是吴敬益。

  随着这喊声,人们群声而起:“我们早交了,天天交粮,没完没了,还叫人活吗?”

  众人起哄,乡长心虚,浑身哆嗦。随后,他强打精神,故作镇静,望着人群一阵奸笑:“交了!交给谁了?粮食在哪里?是不是交给了共军?”

  特派员顺水推舟,连忙问说:“谁知道?快说!”

  “我知道,就藏在乡长家里!”一声炸雷,掷地有声。

  人们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商人打扮的青年人,两道浓眉,一双虎眼。此人正是化名易本新的何耀榜。

  何耀榜分开人群,大步走上前台,站在乡长面前:国军正在同共军打仗,部队急需粮食,你却把军粮藏在家里,让我偷运到武汉卖大价钱。昨天晚上你通知我,叫我赶快运走,我已组织10余人的运输队,准备用人力车向武汉运。你把老百姓交的军饷卖到武汉,现在又来逼他们再交,天理不容。既然前方要粮食,乡长家的粮食我不买了!

  乡长百口难辩,有苦难说。

  这时,特派员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奸笑:“你这个乡长胆大包天,偷卖军饷,还说什么粮食被共军抢走了,恐怕你私通共军!”说着,特派员转过头来问何耀榜:“你说的全是真的?”

  何耀榜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可以到乡政府后面的仓库去看一看,那里堆着满满一屋子。既然是军饷,这粮我不买,定金也不要,你们去取吧!”

  特派员怒气冲冲,直奔乡长家中,看到满满一屋金黄的稻谷,恶狠狠地对着乡长说:“盗卖军粮,欺骗国军,嫁祸百姓,该当何罪?”

  乡长蔫头搭脑,无地自容。

  “他还私通共军。”何耀榜又狠狠敲了乡长一棒:前天,共军便衣队打死国军征粮员之后,就藏在乡长家里,晚上是他把3个便衣队员送走的!

  何耀榜言之确凿,乡长结结巴巴:“我……我……”

  特派员见乡长一副窘态,更加相信何耀榜是个商人,于是把何耀榜拉到一边,神秘地说:“客人为国军立了大功,既然如此,不能让你空手回去。国军要不了这多粮食,还是卖一部分给你吧!”

  何耀榜机敏地问了一句:“剩下的粮怎么办呢?”

  “用你的运输队,把军粮先送到七里坪,我给你工钱,回转来再运给你的粮食!”特派员自以为是,既盗卖了军粮,又有人帮他送运军饷,两全齐美,喜形于色。

  看看这位特派员上了钩,何耀榜故意推托:七里坪在打仗,太危险!

  “到处是国军,共军会把你怎样! 这笔生意做成了,后面还有更多的生意。只要和我合作,不会让你吃亏。”特派员说。

  两人各怀心思,打得“火热”。何耀榜怕他人从中插杠子,寸步不离特派员;特派员怕盗卖军饷的事被揭露出去,也寸步不离这个“商人”。

  第二天,太阳透过灰蒙蒙的晨雾,照着姚集的山山水水。乡公所的大院里,站了一大堆人,还放了几十辆独轮车。这些人中有何耀榜带来的便衣队员,也有吴敬益请来的民夫,数十余人组成“国军13师运输队”。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大家忙着往车上装粮食,扛的扛,抬的抬,人多劲足,不大一会便把粮食装上了车。

  何耀榜撩起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特派员耳语了几句。特派员把枪往腰里一插,命令道:“走,快走!”

  通往黄安七里坪的山路上,插着“国军13师运输队”旗号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行进着。前面走着何耀榜,后面跟着特派员,中间插着几名扛着长枪的国民党军第十三师征粮员。这支运粮队伍行走到离七里坪还有20余里的地方,被前来接应的红军队伍截获了。

  这批粮食,虽然暂时缓解了红军的吃饭压力,但终究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到6月中旬,由于多日断粮,长期露宿,疾病蔓延,病饿而死者日增,加上战斗伤亡,红军损失近半,且体质亦极衰弱。而各地敌人则乘红二十五军自困于七里坪之时,不断侵犯根据地中心区,破坏麦收和插秧。省委这才痛下决心,命令红二十五军撤离七里坪。

  历时43天的七里坪战役,红二十五军一无所获。走下战场,何耀榜筋疲力尽,他有好多话要说,但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向何人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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