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11月13日,黄麻起义爆发,拉开了大别山武装斗争的序幕。黄麻起义失利后,工农革命武装转移到南面的黄陂木兰山开展游击战争,一批主要干部转移到附近的汪洋店、马吼岭、宣化店一带活动。
宣化店地区的中共组织,早就与黄安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当黄安城被敌人围困告急时,郑新民带着十几名“黄学”队员前往增援。当时寡不敌众,情况危急,他们只好返回宣化店。何耀榜跟着郑新民回来时,带来了十几个“外地人”,为避免反动“黄学”怀疑,他们对外宣称:这批朋友是来躲避兵祸的。
年关将至,这批外地人以教书和做生意为掩护,秘密进行革命串连。一天晚上,何耀主、何耀榜等五人被带到茶坳西面翁家冲的一个干塘里。郑新民十分认真地说:“根据你们的表现,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中国共产党的党员了。”
何耀榜举起右手,跟着宣读誓言。
当天晚上,这批有学问的外地人给何耀榜讲了许多道理,令他耳目一新,浑身充满力量。他知道,这些有学问的外地人一心向着穷人,跟着他们干,心里总是热乎乎的;跟着他们干,将来总有翻身之日。
不久,转移到木兰山游击的鄂东工农革命军返回黄安北乡,在鄂豫边界的柴山堡开辟了一块根据地。随后,鄂东特委召开8县联席会议,明确提出了开展武装斗争和实行土地革命的指导思想,决定把武装斗争、政权建设和土地革命结合起来,巩固和发展柴山堡根据地。会议决定大力发展群众武装,加强地方组织建设,恢复党团领导机构,并在宣化店地区设立党的工委,郑新民任工委书记兼罗山县黄枪会指挥长。
1928年8月中旬的一个晚上,何耀榜接到通知后准时来到东峰庵。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郑新民、王士俊、郑作吾等人早就在此等候。大家情绪亢奋,你言我语,围坐在一起商议开了。
郑新民精神抖擞地说,特委要求我们尽快组织武装,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屠杀政策。反动派气势汹汹,就是因为他们有武器,有枪杆子。我们要刀对刀,枪对枪,武装对武装。宣化店工委根据上级指示,决定尽快组织农民暴动,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搞到枪。今天的会议就是请大家出出主意,如何把我们的队伍武装起来。
郑作吾接过了话题。他说:姚约、老约民团经常在姚家畈、老山地区活动,他们有枪,可究竟有多少人枪,还不十分清楚,我们可以派人去摸下底细,从那里下手。
“谁对那一带熟悉,派哪个去合适些?”郑新民问。
何耀榜举起了右手。
侦察敌方情况,用当地话来说叫“探子”。何耀榜当时一无所知,但他血气方刚,有的是勇敢和机灵,火海敢踏,刀山敢上,哪还有不敢当“探子”的。
郑新民点了点头,决定派何耀榜到姚家畈去探听一下情况。何耀榜回家作了些准备,第二天晨曦初露,便挑起两袋大米,扮作米贩子上路了。
姚家畈,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几间小铺面的山中小镇,何耀榜曾多次随嫂嫂来这里讨饭。可这回当“探子”,说是不怕,心里老是蹦蹦跳跳,总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特别是迎面走来几个团丁,更是心慌意乱。他想稳定一下情绪,将担子从右肩换到左肩上,哪知米担子在左肩上还没有落稳,就听到“啪”的一声,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脚,连人带担向前窜出好几步。
何耀榜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团丁在后面吹胡子瞪眼睛,嘴里还不停地骂道:“狗日的,赔我一块猪肉!”
原来,何耀榜在换肩时,因一时心慌,米担子刚好碰掉了团丁手里拎着的一块猪肉。这块猪肉掉在沙地上,已是黑糊糊的了。团丁心里十分生气,恨不得要给何耀榜两个耳光。
何耀榜心里紧张,连赔不是。团丁骂骂咧咧,不依不饶。看到路边是密集的树林,何耀榜急于脱身,扔下米担子,拔腿就往树林里跑,转眼就不见踪影。团丁在树林里搜了好几圈,没有找到何耀榜,挑走了何耀榜丢下的米担子。
第一次当“探子”就这样无功而返,何耀榜羞愧难当。郑新民听了何耀榜的讲述,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掏出5块银元宽慰地说:第一次行动没有经验,遇到挫折不可避免,你拿着这5块钱,到宣化店买点日用杂货,挑着货郎担,再去探路。
何耀榜身穿蓝布长衫,头戴小礼帽,腰间捆着长围巾,一副小商人打扮。他到宣化店买了些日用杂货,装在两只竹篮里,然后挑着货郎担,摇着货郎鼓,边走边叫卖,走了不到3小时,又来到了姚家畈。
在一家小饭馆旁,何耀榜漫不经心地摇着货郎鼓,看似招揽顾客,实际上是在察看周围的情况。突然,斜对面红色油漆大门内飞出一阵哨音,接着奔出一队民团来。何耀榜心中暗喜,好哇,狗娘养的,原来你们住在这里。
何耀榜俯下身佯装扎鞋带,眼睛却死死地瞅住大门口,民丁出来一个数一个,既数人也数枪。不一会,敌人全部出来了,计有150人,45只长短枪。他们要成队前进,看来是要出发了。何耀榜挑起货郎担赶到前面一个岔路口,看这群队伍向哪里走。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几个挑着餐具的伙伕兵,其中一个抓住何耀榜:“走,给我送伕去!”
“我的货郎担谁挑?”何耀榜说。
“快走,再啰嗦,老子毙了你!”
“你就是毙了我,我也不能丢掉货郎担,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一家大大小小就靠这吃饭啦!”何耀榜在一旁僵持着。
“路不远,老山彭陈店,50里路,送到场,有饭吃,还给你返回路费。”这家伙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何耀榜暗自高兴,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去向,就更不能给他们送伕。于是,他哭丧着脸说:“就是给路费,我也不能去!”
另一伙伕见状,不由分说,“啪”地一声,朝何耀榜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何耀榜捂着脸,恨不得拿取扁担和这几个伙夫兵干上一场。但他明白,重任在肩,不乱胡来。他极力克制自己:今天暂不跟你们计较,等回去搬来队伍,再同你们较量。趁团丁不注意的一刹那,何耀榜转身冲进了附近的树林,转了几道弯,不见踪影了。
翻山走近路,跑步回到东峰庵,天已快黑了。郑新民得到何耀榜的准确报告,当即召集在深山里的“黄学”队员开会,研究到彭陈店找姚老约民团“借枪”的问题。
当天晚上,郑新民挑选了20余名突击队员,准备夜袭姚老约民团。郑作吾懂得一点军事,还有点功夫,任突击队队长。何耀榜熟悉彭陈店的道路,知道敌人行踪,被列为突击队队员。
饱餐一顿之后,突击队员出发了。他们有的背着大刀,有的扛着长矛,还有的拎着“三眼铳”、“洋铁桶”,人人腰间撇着一只“手枪”。“三眼铳”是当地群众在夜间吓唬野兽用的土铳;“洋铁桶”是战斗开始后把鞭炮放在桶里爆炸,当作吓唬敌人的机关枪;“手枪”是裹着红布的“方桌木牙子”,是从大方桌四角取下来的,短兵相接时顶着敌人的腰板,真假难辨。
明月当空,突击队员一路小跑,悄悄来到了彭陈店。
彭陈店由西到东不足百米,民团在街口放了两个哨兵。郑墨林打扮成商人模样,满脸笑容地邀请哨兵到酒店歇歇脚,喝一杯薄酒。团丁大都是一些兵痞子,有酒喝哪有不去的。他们认为卖命站岗,应该慰劳一下。
一个哨兵一摆手,另一个哨兵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同跟着“商人”摇摇晃晃地走着。俩人仅仅走了10来米,何耀榜就和隐蔽的几名队员一拥而上。两个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上了一条毛巾,脚手也被绑了起来。
干净利落,进展顺利,郑作吾向身后拍了几下巴掌,示意大家鱼贯而行,向街心摸去。街上有一幢高大的砖瓦房,门前挂着几盏半明半暗的油灯。大门开着,一个排的民团横七竖八地睡在屋子里,个个鼾声如雷。有几支钢枪靠墙放着,也有几个团丁枕枪睡觉。
郑作吾一挥手,突击队员像猛虎一样冲进屋子,见枪就取。有的取墙边的枪,有的掀动枕头取团丁头下的枪。有个团丁翻身时见有人在取枪,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谁呀,别开玩笑,小心走火呀!”
何耀榜立即冲上前去,卡住那个团丁的脖子:“我们是何斌如民团的人,前来借枪!”
另一个团丁从睡梦中惊醒,见势不妙,大声喊道:“有土匪呀!”
郑作吾猛喝道:“何斌如民团来借枪,再喊,老子揍死你!”
团丁们听到喊声,有的从朦胧中爬起来,一时不知东西南北,到处乱窜。屋子里一片惊慌,鬼哭狼嚎。
突击队员在敌人圈子里面,寡不敌众,随时有被包围的可能,不可久留。郑新民、郑作吾当机立断,相互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听到命令,队员们迅速地撤出彭陈店。
彭陈店偷袭,没伤一人,人人都缴获到一把钢枪。返回的路上,大家情绪饱满,喜笑颜开。到了宣化店郑家湾,天色已经大亮。“黄学”队员见突击队凯旋归来,人人拿着钢枪,十分羡慕。何耀榜把自己夺得的小马枪背在肩上,也不让别人摸一下,只要有人伸手,他就吓唬说:“危险!”
老是扛大刀背长矛的何耀榜,肩上有了钢枪,自然十分爱惜。
枪是搞了20多支,但民团的枪有的生了锈,有的没有栓,有的没撞针,真正管用的不多。但不管怎样,革命黄学总算有了自己的武装。不久,宣化店工委利用这些枪支,成立了红色特务队,何耀榜理所当然地当上了特务队队员,成为宣化店地区最初工农武装中一名最活跃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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